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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晋阖上双目,想起一日自己请封纳锦再度被驳回,皇兄对自己耳提面命,说了一长串天家体统门当户对的大道理,自己郁郁回府,就见纳锦一人在昏暗房中为腹中孩子做针线。
她面上并无半分怨怼,反而是纯然的慈爱欣喜。
可她越是这般,自己就越是愧疚。
同是龙子凤孙,凭什么自己就要仰人鼻息,连爱的女人都给不了一个名分,而若是太子与母妃坚持,他们的孩子纵然能上玉牒,都不能记在纳锦名下。
于是一个疯狂的念头开始滋长,若有朝一日,自己翻手为云覆手雨,再不必看人眼色、苦苦央求,再不用为了避忌而做个无所事事的富贵闲王,将宏图大志都藏在心底,再不用看着纳锦强颜欢笑,眼见他们母子分离……
再然后有一日,有个沧桑文弱的中年男子出现在自己面前,只对自己说了寥寥数字,却将最后一点迟疑打碎。
他说:“王爷,你不甘。”
“阿史那乌木在禁宫内本有暗桩,正是因此,当年顾相甚至一度被其挟持,”
秦佩声音清冷,恍如石上清泉泠泠,不带半分情感,“圣天子再英明,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不知为何宫里的暗桩竟残存下来,甚至占据了极其重要的位置——尚衣局,李忠便是其中之一。
东宫守卫森严,殿下对吃食用具更是万分小心,据闻就连墨砚中的墨汁都曾验过,可为何最终还是着了贼人的道呢?”
轩辕冕终于抬眼看向秦佩,眼中晦暗不明。
“当时我便有所猜测,让殿下中毒的未必是某一样物什,而是某几样,而当时东宫中有可能的无非三样,屏风、香炉、还有墨砚。”
秦佩缓缓道,“经过数月尝试,我终于查明凶嫌手法——将丝线浸入毒液之内,密封干燥,再以其绣成屏风。
太子素喜熏香,又颇为畏寒,桂宫内殿远比外间温热。
只需洒扫宫人每日晚间往那屏风上喷一些水,再点上香炉,毒液便会消无声息地跟着热气弥漫开来……殿下夜夜安寝之时,赏着幼弟献上的十二扇花鸟屏风,绝想不到这哪里是孝心,这要的是他的命!”
轩辕晋颤抖着退后数步,直直看向纳锦,“你不辞劳苦、一针一线绣这屏风,原来却是要害人性命么?”
纳锦强自镇定,“秦大人,就算是我所为罢,可你如何解释,其一,为何其他宫人安然无恙;其二,若当真是我,为何不干脆将太子毒死?”
“第一,殿下夜间在桂宫独居,而桂宫多为宦官,并无宫婢,药效不显,第二,虽然你其心可诛,可时机不对,在找到那铁盒之前,太子必须活着。
所以,你下的毒量很小心,不过四五滴左右,溶在水中,更是微不可见。
可太子殿下日日熏香,又是在睡梦之中,日积月累不知不觉间也吸入了两三滴的量,正是你算计之中,亦是你最希望见到之事。”
许是抱着孩子有些疲惫,纳锦换了只手托住孩子,脸上浮出一丝浅笑,“算你料准了,隐瞒无益,不如今日咱们便来谈谈条件罢?”
秦佩冷笑一声,“我倒不知道你有何资格来与我谈条件!
我猜猜,你该不会是想说雍王继位,册立你的儿子为储君,除去给太子解药外,还可以放我一条生路罢?纳锦,你是不是太自作聪明了些?”
纳锦蹙眉看他,“我以为我们好歹相交一场,想不到你竟如此看我!”
秦佩抬手打断她,“雍王一党,或者说你为何要找这个铁盒,不过是因为这个铁盒里藏着阿史那乌木的金册,还有他嫡子的名姓。
取了这个铁盒,找不到世子,恐怕这铁盒也不过是个废物,而若是没有金册,你们回去漠北便难以服众,甚至不能调动突厥部的兵马财富,我说的可有错?”
“秦佩……话不要说的太多太满,你知道我不少事情,我也知道你的,”
纳锦似乎一瞬间卸下所有伪装,不乏阴狠地看着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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