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宝茹在现代也不算是一个事业心很重的女孩子,并不需要拼命工作来得到一些‘成就感’——这不是讽刺别人的意思,只是她就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不算特别上进的年轻女孩子啊。
想到就去做,到了晚间吃饭时,宝茹就对姚员外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爹,把家里的产业和账目让我看一回罢!”
姚员外正接过女儿白日做好的账册,发现原本那样凌乱的一沓账单已经被整齐登记在账册上了,进出明晰,数字准确,就连那些单据也分笔别在账册不同的地方,方便查询。
心里赞叹女儿依旧如此能干心细。
想着这些,以至于他反应了一下才知道宝茹说了什么,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这会子想起看那个劳什子?不是每岁年终都帮着我看一回,家里的家底不用看也是清清楚楚的,拿它做什么?”
宝茹坦白道:“我是觉着家里银子白放着也是浪费,前几年您就说要置些产业,但到了如今依旧没什么信儿,忒不上心了!
这般的话还不如我替家里出一份力,参详一番,看看有什么好生意是家里可以做的,”
不看姚员外微微惊讶的脸色,她又补充道:“要做这样的参详自然要多多了解家里的情况,有多少现银?咱们肯定是要量力而行的。
家里现有的产业是如何经营的?总得有些规划。
我虽然每年年终也帮着父亲做些账目,但到底不会费心牢记,况且又过了半年,总归有些变化吧,所以还是再看看更加稳妥。”
宝茹看姚员外颇有些惊讶,不说话的样子,于是小心翼翼道:“怎得了?爹觉得我这想头不好,还是觉得我人小做不来这些事儿?我觉得我做这些事儿也蛮好的,既能帮助家里,我自己也找些事儿做了——自从不上学后我可清闲了,正发愁闲得慌呢!”
“你若真是闲得慌,那就多做几件女红。
冬日里发愿要给我做的昭君套,现在快入夏了却还没得了,还不加紧细作?难道今岁冬日还不能拿出手?”
说这话的是刚刚从卧房出来的姚太太,她没听见宝茹前头那些话,只听了一句‘自从不上学后我可清闲了,正发愁闲得慌呢’。
这下可被她捉住了,她一直觉得宝茹不上学后那样清闲,整个抓紧一些女红功夫——虽说她以后应该是用不太着的,但是偶尔也要靠这些装点一番门面的。
德容言功,女红做得好,总有一个好名声么!
姚员外还在沉思,宝茹却先要应付姚太太,她上前抱着姚太太的手臂道:“娘——,太太——,你就饶了我罢,针线上的事儿你是知道的,我当作玩耍还来得,若真是当正经事儿做了就是满心不耐烦了。”
姚太太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宝茹抱住她手臂的手,端正了神色道:“这本就是正经事儿,是你心浮气躁的,从不把这正经事儿放在心上,还不知悔改。”
说到后头也是老生常谈,姚太太自己都端不住那严肃的神色了。
毕竟宝茹和她‘润物细无声’地磨了这些年,早就潜移默化地让她接受了‘宝茹不必做好女红’这个念头。
她如今说归说,也就是一时没法子松口罢了,实际上也就是由着宝茹了。
宝茹同姚太太撒完娇,姚员外这边总算有了反应,他沉吟道:“宝姐儿说的也是正理,将来家业还不都是你的,你学着如何兴旺家业也是应当。
明明家里只有你一个,而且你又是这般能为的,这还把你像寻常姐儿一般圈着,这才是糊涂了。”
其实在刚刚沉默时姚员外想了很多想了很远,他以为宝茹是终于有了些‘私心’,打算对家里的财产多一些掌控——当然了,姚员外并不觉得自己乖乖女儿会防着自己,这也没有必要。
那么她正防着的就只有她未来的丈夫了。
虽然看上去一对小儿女如胶似漆,她不应该防备郑卓,但是这世上世事难料。
说不得正是心里在意的不得了,怕有朝一日太过放任没法子掌控这才要防备的呢!
郑卓是姚员外看着长大的,当作自家子侄,如今又是他的准女婿,算是半子了。
但是人有亲疏,无论如何姚员外当然都是帮着宝茹的。
宝茹这时候有掌管家业的意思,不论是不是为了管着郑卓,姚员外自然都是会答应的。
宝茹丝毫不知道在刚刚短短的时间内,姚员外会在那样面色严肃地想了那许多不着边际的事儿。
若是她知道,也只能感叹一句‘内心戏真是特别丰富’。
不知道姚员外所想的宝茹,单纯地为了迈出第一步而雀跃,兴冲冲地点头保证道:“爹只管放心,我一定戒骄戒躁,小心持重。
有了什么主意都先与你说,咱们商议着来。
有您把关么,至少也能做到不功不过,绝不会阴沟里翻船的。”
这样一场对话的结果就是晚饭后宝茹从姚员外书房里搬来了一大摞册子,其中不只是宝茹自家的产业和账目,还有这几年姚员外考察湖州各样产业的一些资料和结果——他想置产也不是拍脑袋想主意。
草莽出身,如今却也算是成功商人的姚员外自然也有与常人不同之处——他不像那些底层出身的小贩,做事情没什么规划,想到什么就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