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太太对尤氏一直没有好印象,知道尤氏这个人,也是因为何氏从前给她写的信。
何氏对尤氏却一直很是礼遇,还经常在信中提起她身世可怜,结婚不过两年,男人就死了,还留下一个遗腹子来,因此常接了她来宋家小住。
那时候何老太太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直到后来何氏死后,她知道宋廷u娶的续弦就是尤氏时,心里便生出了几分疑虑来。
也许在何氏死前,宋廷u和尤氏就已经有了尾也未可知,只是何氏纯良,又如何知道终究是自己引狼入室呢?
况且何氏死后,宋廷u也确实足足守了一年的孝,才把尤氏娶进门的,因此就算何老太太心中疑惑,但没有真凭实据,自是不敢胡乱冤枉人的。
可何氏的死在何老太太心中,终究是永远解不开的心结,她那样一个娇生惯养的闺女,不过出阁了几年,就要让她白人送黑人,这又让她如何能不伤心呢?
只是如今何氏已经死了十几年了,当初在宋家究竟生了什么事情,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马车已经辘辘前行,何老太太只叹了一口气,终究不再胡思乱想,静姝却转头问她道:“外祖母,你在想些什么呢?”
何老太太淡淡的摇了摇头,过了片刻才问道:“你这继母对你好吗?”
其实这话问不问她都知道答案,就尤氏那模样,怎么可能对静姝好呢,但她还是想听静姝亲口说出她想要的答案。
静姝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偏着脑袋道:“我若是告诉外祖母,继母她对我很好,外祖母也不信啊!”
静姝只慢慢道:“她虽然对我不好,倒也没有太过分,我如今也不是小孩子了,她也不敢当真拿我怎样,再说还要老太太护着我。”
何老太太听了便笑了起来,早两天她就把徐妈妈叫了过来,特意把当年何氏的嫁妆单子拿出来核对了一遍,见田产铺面都还在,只不过有些生意这些年不行,已改行做了别的。
想来这尤氏再大胆,理亏的事情还是不敢做的。
“我的姝丫头可真是长大了呢!”
何老太太笑着搂住她,又道:“改明儿我把我给你的那份嫁妆单子也拿了来,让你自己好好瞧瞧,谁娶了咱家姝姐儿,可真真是得了个小金库呢!”
今日正是要去康定侯府的,到时候必定是要遇上安以臣的,静姝听了这话,心中又烦闷了起来,只撒娇道:“外祖母又取笑我!”
她是真的不想嫁给那安以臣啊!
静姝拧着眉心想到:前世也不知道沈云薇用了什么法子,让安以臣误以为她才是宋家的四姑娘,并且做了出格的事情呢?
康定侯夫人今年正是一个四十的整寿,办得颇为奢华。
凡是和康定候府有些交际的世家,几乎都来赴宴了。
何老太太她们还没到,厅里已经坐满了各家的太太奶奶们,康定侯夫人身为寿星,穿着大红色十样锦妆花褙子,梳了一个圆髻,带着整套的赤金红宝石头面,端得是富贵奢华。
其实这几年康定侯府已不像往日一般,老康定侯去了之后,现如今康定侯不过在朝廷领个虚职,这般排场,到底让人看着有些唏嘘。
一旁的锦衣侯夫人只玩笑道:“听说一会儿宋家的四姑娘也要过来,那是你的小儿媳妇吧?”
宋家如今树倒猢狲散,攀着这样的亲家,实在算不上是什么体面的事情,可宋静姝却不一样,她除了是宋家的闺女,还是何家的外孙女呢,何家富甲江南,将来她的嫁妆可是一笔可观的收入,康定侯府若不是记挂着这份嫁妆,如何连这样的亲事也舍不得退呢?
众人听说,却是低低的笑了起来,锦衣侯夫人这话说的,除了要得罪康定侯夫人,只怕连在场的平安侯夫人也要得罪了。
谁不知道今次何老太太进京,原就是为了送何家的三姑娘过来同平安侯世子完婚的?这平安侯府,放着京城那么多的闺秀小姐看不上,偏定下了扬州何家的闺女,这里头有些什么指望,只怕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了。
按说起来,士农工商,何家沾到了一个商字,便是让那三姑娘做平安侯府世子的妾室,都算是抬举了,可她却是来京城做世子夫人的,听说就光是嫁妆,整整装了两船呢!
可这着实让那些门户广大却内里拮据的贵胄人家艳羡啊!
大家都猜测着康定侯夫人会怎么回她的话,坐在一旁默默饮茶的安国公世子夫人却道:“那四姑娘一日未嫁进康定侯府,便一日不是侯夫人的小儿媳妇,锦衣侯夫人这般信就说,岂不是在拿一个姑娘的清白玩笑?”
康定侯府和安国公府交好,身为世子夫人的谢竹君自然也来参加寿宴。
康定侯夫人见她为自己解围了,只笑着道:“还是世子夫人说的有道理,人家小姑娘还没过门呢,怎经得起侯夫人你乱说。”
锦衣侯夫人脸上就有些不好看,她是锦衣侯的续弦,年纪比谢竹君还小了两岁,从前却也是爱慕谢昭之人,如今听说静姝是谢昭的女学生,自然是想酸两句的,没曾想反倒被谢竹君教训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