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玉笑一笑,那笑里含着些许苦涩,面前这些东西都不值什么,可在此时却显得有些宝贵。
小月还在理着,看见守玉面上的苦笑,把东西放下道:“奶奶,也不是我说您,您就是太贤惠了,这些事总该回去告诉太太,让太太给您做主。”
守玉又拿起针线继续做起来,话里透着凄凉:“我总是嫁出去的人了,哪能一有事就跑回娘家呢,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小月把东西推一下:“不是什么大事?奶奶,您的嫁妆是怎么空的?还有小香,自从服侍过爷,就和那个怡人一起,这院里都快她们做主了,好吃好穿都要尽着她们,全不当您是正经主人,不说旁的,昨儿还剩的半包茶叶呢,都被怡人说爷要在她那里歇着,都给拿去大半,就只剩的一点点,那些茶拿去还不是大半进了她的肚子,奶奶,这些事每次都是些小事,可零零碎碎加起来,就是大事了。”
说着小月已经利落地把茶叶倒掉,重新泡上一壶茶,闻着茶香,守玉叹了口气:“小月,总算还有你和大嫂,不然这日子我真觉得过不下去。”
小月也叹气:“奶奶,凡事您要立起来。”
立起来,怎么立?守玉唇边的苦笑更重了,现在就算是再笨的人都能瞧出婆婆对自己十分不满,这种不满是自己做什么都化解不了的。
就算再侍奉她又如何呢?守玉瞧着自己手上做的针线,这件小坎肩是做给婆婆冬日穿的,用了最好的料子,针脚也很齐密,上面绣的梅花正适合冬日穿着。
可是就算这件坎肩再精致,送上去婆婆也不会穿,可是不做的话,听到的难听话就更多,什么不孝全都堆在自己头上。
而丈夫,想到丈夫守玉心里更加酸涩,丈夫每个月在家就没待几天,回来对自己也是不冷不热,或许有个孩子会好一些。
守玉把针线放下,手就摸上小腹,有了孩子又怎样呢?婆婆不喜欢自己,丈夫不理睬自己,生下孩子来说不定连下人们都会冷言冷语,那时岂不是让孩子跟自己受苦?
想到这守玉就觉得头疼,站起身对小月道:“我歇一歇。”
小月已把东西收了起来,忙服侍守玉歇息,见她忙来忙去,守玉又道:“说起来,如果不是服侍我,你也早该出嫁了。”
小月的手顿了顿,眼里有惊恐闪过,守玉瞧见她的惊恐,轻轻拍一下她的手:“放心,我不会让你去服侍爷的。”
小月的面色这才松开,守玉瞧着小月神色变化,当时也不是没有想过让小月去服侍顾澄,好把顾澄的心拉回来,可不等守玉对小月说,小香就抢了先。
既然如此,两个丫鬟总不能都去服侍了,真服侍了又如何?像小香这样,整天和怡人在一起,两人好的跟一个人一样,每日想的就是怎么打扮才能得了顾澄的心,自己这个主母已经被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瞧着守玉,小月轻声道:“奶奶,您在这院里已经够难过了,要是奴婢再嫁出去了,换来的新人不好,奶奶您怎么过日子?”
守玉的泪又下来了,声音更苦:“都是我连累你,小月,你也别为我打算了,为自己打算吧,我这个样子,在这院里也不知道能活过几年。”
小月赶紧伸出手去捂守玉的嘴:“奶奶不能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上次我们去烧香,那个高僧是怎么说的,他说您命中有这一坎,等这一坎过去了,定是夫妻白头到老、儿孙满堂的。”
八月的时候顾太太带全家去烧香,原本是不想带守玉的,守玉去求了顾大奶奶,顾大奶奶在顾太太面前说了些好话。
顾太太这才带上守玉,烧香少不了求签,求签时候那个僧人解的和守玉心里想的一模一样,还劝守玉这个坎很快就能过去,过去之后就什么都好了。
可是现在,自己真能等到吗?守玉闭上眼,小月刚要退出去门就被推开,这人推门的动静一点也不温和,小月看见进来的是小香,那眉皱的更厉害,上前就道:“小香你怎么一点都没规矩,奶奶还在歇着你就这样进来。”
小香现在可和原来不一样了,衣着神情都不一样,瞧一眼小月那声音就变得尖利:“你有资格说我吗?况且是怡人姐姐让我来的,昨儿夜里爷答应给怡人姐姐做身新衣衫,要来寻奶奶拿些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