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舟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归拢她散乱的发丝,柔声安抚道:“我不是来了吗?”
他朝两边医护人员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先出去。
医护人员鱼贯而出,韩章侧身避让,等他们全都出去后,便反手将门关上了。
病房里的空气让他感觉稍稍有些憋闷,消毒水和各种药剂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东东,我做了个梦,梦到你了。
你说,妈妈,我要去执行任务了,你的生日我来不及参加,只能在梦里对你说生日快乐。
我问你要去哪里,你也不告诉我。
突然你的眼睛里鼻子里嘴巴里,一下子冒出许多血水来,我吓得要死,想帮你止血。
可你整个人一点点沉到地下去了,我拼命挖土也找不到你……你就像和这片大地融为一体了一样……”
陈络萍的话让林春舟揪心不已,李东瑞深埋地下,的确是再也找不到了。
“我好好的在这里,那只是梦,我哪里也没去,您不用这么害怕。”
他不住宽慰对方,陈络萍却仍不能安心。
她总觉得这个梦象征着某种不好的预示,特别不吉利。
“东东,我们不要做特警了好不好?你小时候,我和你爸爸就想你长大了做个老师,或者医生,安安稳稳过一生就好……没想到你自己一声不吭报了警校,毕业之后还去考了特警。”
陈络萍的眼泪透过薄薄针织衫染湿了林春舟腹部一小块肌肤,“你每次出任务,妈妈都好担心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总要有人做这样的工作……总要有像你这样的人去保护别人的孩子,别人的父母……可是谁来保护我的孩子呢?如果可以,妈妈真想替你去死啊东东!”
她迷失在现实与虚幻的交界,记忆错乱,神智模糊。
痛苦无处排解,悲伤让人癫狂。
在巨大的伤恸之下,清醒的每一秒都仿佛活在地狱。
只有疯狂,才能带来片刻的宁静。
林春舟眼眶泛红,声线都有些颤抖:“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嘛,这只是一个梦,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
陈络萍受到安抚,哭声渐渐小了,忽然,她抬起头,用仍含着泪水的双眼仰视着林春舟:“你为什么不叫我妈妈了?”
这真是一个叫人难以回答的问题。
林春舟喉头滚动两下,刚要在陈络萍的逼视下吐出那两个陌生的字眼,往这边靠近的韩章就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杯子,紫色的塑料杯打着旋在瓷砖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响。
陈络萍整个人一抖,怯生生地从林春舟身前露出小半张脸,望向韩章。
“阿、阿姨,您好!”
韩章被她这样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盯着,竟觉得比任何洪水猛兽都让人紧张,不一会儿手心都汗湿了。
陈络萍打量了他半晌,忽地极温柔地笑了起来:“你是东东的同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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