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回头,他正冲我微笑,笑得有几分温柔。
得,我这副没见过世面的蠢样又被看到了…
在他面前我似乎总是丢脸啊…
“是,没想到这么快就一年了……”
“才一年而已。”
他斜倚在一旁的靠枕上,用手托着腮,神色有几分慵懒,有几分寂寥,“日子还长着呢。”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他这样一个人被锁在深宫里,不也是一只笼中鸟?
他剑术高超,气质尊贵慑人,如果是在外面的世界,只怕已经闯出自己的天下了吧?
我忽然想起段熙和对我说过的话。
如果我想,他可以帮我出宫。
当时我拒绝他了,可是现在,却忽然开始怀疑自己决定的正确性。
如果没机会回去的话,难道我真的要在这深宫里呆一辈子么?我真的要去和那些被困住的失了灵魂的人勾心斗角,去争小皇帝的“恩宠”
?
然而,心里又确实不甘。
我不可能就这么什么都忘了,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这一年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我从来就不是一个淡泊的人,我不可能就这么放开了…
我不想就这么逃走…逃走,就说明我认输了。
我该怎么办?
大荒神庙位于鹿京第六重宫墙内,一座通体洁白的美丽庙宇,里面供奉着白衣白发的大荒神塑像。
历代晏帝的灵位和画像都被供奉在神祠里,我是没资格进入那里的,便只好在车上等候。
大约等了三四个小时,皇亚父和贵公子才缓步走出,欧阳琪上了车,车马再次开始移动。
烟雨楼在第五重宫墙内,那里已经是属于市井的范围了,所有有名的字号都聚集在那里,除了繁华热闹的市集,还有有钱人的宅院。
今天由于皇亚父早上要出行,街上已经戒了严,空荡荡的没有人。
但是林立的楼阁还在诉说着每日的繁华热闹。
我只好对着空荡荡的街道,幻想着人来人往的场景。
烟雨楼是一座非常高的建筑,足足有七层,上到最高的一层,甚至能越过城墙眺望到蜿蜒在鹿京城外的半月河。
那一道宽阔而和缓的水面宛如银白色的长缎,从阡陌的尽头迤逦而至,流淌至苍茫的天际。
据说在先皇还是三皇子的时候,他和皇亚父两人就坐在临窗的座位上,面对着浩瀚的江面上船只来来往往,落辉沉降在水色远处,祥和宁静到能听见日升月落的绵缓声响。
酒楼的所有伙计都小心翼翼地迎接伺候,将皇亚父迎上最高的一层。
他仍然要坐在他和先皇习惯坐的位子,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追回已经逝去的时光。
我被引入一间茶室为皇亚父准备茶水。
此时解辞过来告诉我,皇亚父已经入席了,所有人都已经退下,我可以进去了。
我端着两只青瓷茶杯和一壶刚刚沏好的茶,手心隐隐有些出汗。
沿着木制楼梯一路上到顶层,发现果然最高层空无一人,只有临着窗的一张平常普通的木桌前坐着欧阳琪和皇亚父。
皇亚父今日一身玄袍,平日里威严的面容却现着几分疲惫之态。
但是这样少了戾气的他却依稀有了瑾叔描述中的那华美的风韵,仔细看来,他的轮廓眉眼果然是俊美非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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