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第二年的上元节前。
任丰年比一年前身量又高了些许,先前做的披风袄子皆不能穿了,为此路氏特意翻箱倒柜的把衣裳整理好了,拿去赏了下人,又找了裁缝来给一府的女眷和任豪皆一气儿一人做了十几套衣裳。
上元节便要出门花灯,猜灯谜,舞龙舞狮,踩高跷,便是大家族的女儿也是要出门与民同乐的,万万没有还待在闺房中的道理。
任家自然按着平遥的习俗,先扎了棚子,设好“天地堂”
,挂好灯笼,设姜太公位,拜香炉,供奉祭品,祈求来年平安。
任丰年在长安时候倒没有这样的说法,她同路氏两个人到了上元时候,总是驱车去外祖家,同几个表姐和表哥哥一同过了,到底求个热热闹闹的。
今年她很显然的,要同任想容一块儿过了,不过听闻民间都传朝中动荡,太子储位不稳,如今平遥也有许多官兵镇守,对于他们这些不在朝中的普通人,实在有些怕人。
谁知道若是朝中变革会出甚么问题
任丰年担忧自己还在朝中为官的外祖父,他虽不是甚么大官,却好歹有个大儒的名声,保不齐会出甚么事体,她便跪在太公位前,嘴里轻轻许愿“但愿朝中太平,太子顺利继位,外祖父母平安和顺又一年。”
一旁被任老爷借拜祭之名一同邀请来的李琨,倒是默然她一眼。
任丰年感受到他的目光,插完香,便原形毕露,白皙的小脸上露出嘲讽之色“瞧瞧瞧什么瞧许你的愿去祝你来年好晋升”
管他从前是什么人现下落魄成这样,顶天便能当个任府总管,还不是给她提鞋的日日装的跟世外高人似的,坍台死了
李琨丝毫不介怀,对了个口型“借您吉言。”
任丰年给气得脸上泛起淡粉色的红晕,水盈盈的杏眼瞪他一下。
李琨被她瞧的指尖酥麻,不由握拳,淡淡回去。
她想呵斥两句,可是嗓子却发软,自以为有气势地娇哼一声,甩了水红色织金画白梅的披风便扭头回了院子。
不过她将将回院子,又给路氏撵了出来。
毕竟是个姑娘家,趁着没嫁人,还不在上元节出去乐乐宅在府里头都是已婚夫人和老太太们,小姑娘就该多出去玩玩走走,省的日日板着脸在家里讨人嫌。
任丰年睁大眼睛,撒娇道“谁要同任想容一起出去啊,还不能让我好好过个节啦”
路氏靠在榻上,给碧翠的孩子绣肚兜呢,闲闲道“你同想容各自挑些小厮和婢子罢,有人护着也不必整晚上都黏在一起,你总归是姐姐,再如何也不能毫无顾忌,上元花会散之前记得带着你妹妹一同归来。”
任丰年到底是少女心性儿,心里也痒痒着,听到不必整晚和任想容一块儿,便有些动心了,矜持着出了远门,伸了手便点了三个小厮,和门外路过的沐管事。
李琨默默停步,着她不语。
念珠“大小姐,沐管事又不是小厮,是老爷的心腹呢,您这样,不好吧”
任丰年戴着雪白的兔毛手套,毛茸茸的叉在腰上,拖长了声线刁难道“怎么我这个嫡出大小姐还使唤不动你个叫花下人了嘛”
李琨定定着她腰间的毛茸茸,和一张天真漂亮的脸,半晌才道“自然使唤的动。”
任大小姐便带着四个小厮和两个心腹丫鬟,头戴锥帽出了门,身后还跟着拉着脸幽怨的任想容。
到了花市,任想容便自觉同任丰年分道扬镳了,毕竟相两相厌不是说说的。
灯市人很多,任丰年个子娇小,又活蹦乱跳的十分灵活,不一会儿后头的人便给她落下几丈远。
花会还要等上半时辰,她便去了猜灯谜的地方。
虽然任大小姐每年都猜不中灯谜,但是她每年都坚持只是自己运道太差,到的都是旁人猜剩下的罢了
对此三位表姐表示“呵呵,都不想同你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