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服软,倒把大少爷给怔了一下,他本以为这女子是个外柔内刚的倔性子,今日想要她服软,非得费上一番工夫不可,所以特地早早地来了,准备与她磨洋工,也算打发时间了,哪里料到这话风才露出来,她倒聪明得很,立时便听明白了,说陪罪就陪罪,半点不带含糊的,倒把他准备了一肚子的明敲暗打,全给堵了回去。
不过这一回他倒对这女子有些刮目相看了,有坚持,也知进退,虽说有时做事有些出格,但又掐准了他容忍的极限所在,算是难得了,也许以前他小瞧了她也说不定。
“既然知道错了,改了便可。”
轻咳一声,大少爷也没提什么罚不罚的事,“时辰还早,你派个丫头去留云轩,到书房取一卷南山志来,也好打发时间。”
池玉正要应声,这时竹帘掀起,却是水荷奉了茶进来,顺手接过茶,便将大少爷方才的话又吩咐了一遍。
水荷略蹲了蹲身,道:“奴婢这就去取来。”
不一会儿,书卷取来了,大少爷便靠窗边坐着,翻了一页慢慢看。
池玉给他添了两回茶,见他没有要跟自己说什么的意思,她干脆就坐到绣架面前,继续琢磨绣法儿了。
只有水荷时不时地进进出出,似是忙得很,一会儿端了几样茶点进来,一会儿捧了一束花插在案上花瓶中。
池玉先还看她几眼,只当她是想在大少爷跟前多露几面讨个好儿,也就不理会她了,整个侯府里,想在大少爷面前露个脸儿的丫环多了去,也不差水荷一个,没什么好计较的,她自继续专心绣她的屏挂,直到鼻中忽然嗅到一缕淡香,这才心头一跳,忽然便警觉起来。
“水荷,你点香做什么?屋里有花,自是香的,不用再点香了,赶紧熄了。”
水荷哪里肯听,自顾地盖上香炉盖子,口中只道:“奴婢听人说过,古来便有红袖添香之趣,大少爷在读书,岂能不添香助兴。
姨娘若觉得这屋里香味杂了,奴婢把花撤了便是。”
池玉料不到她竟还有这般有理有据的说辞,倒让她堵得一时说不出话来,眼睁睁地看着水荷捧着花出去了,心中暗急,却是有苦说不出。
也不知水荷点的是什么香,香味儿她从不曾闻到过,难道真是那什么会使让人犯糊涂的奇香?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悄悄瞧了大少爷一眼,哪料到大少爷也正在瞧她,四目一对,她蓦地心虚,忙扭过了脸去,低头装做拆线,不料一针刺在指尖,顿时“哎哟”
了一声。
“刺绣与读书一样,都只在一个‘专’字,你心不专,就不要绣了。”
大少爷的声音从一边缓缓传来。
池玉含住指尖,很想瞪一眼这个男人,到底是谁害得她心不专呀。
“既然你也知道红袖添香,就过来陪我读一会儿书。”
很显然,大少爷误会了,以为是池玉故意安排水荷闹了这一出,变着法子想亲近他。
亲近就亲近吧,反正是自己的女人,他并不排斥。
鬼才知道红袖添香。
池玉腹诽了一句,但见这香已经燃了片刻,除了香味悠长淡雅,并无其他异状,心中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是她多虑了,一时半会儿的,水荷哪里可能弄来这种奇香,于是挤出一张笑脸,盈盈起身,立在大少爷身边,问道:“这是什么书?”
“南山志。”
大少爷随口道,“前朝有一位北方举子,屡试不第,心灰意冷之下,行到江南,见江南山清水秀,虽不似北山雄壮,但另有一番细致秀雅,于是走遍江南山水,寻幽探秘,录之成册,名曰南山志,还自号南山寻幽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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