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潋死也不同意沈玦认贼作父,差点抄起静铁和沈玦打架。
他向来是这样的暴脾气,硬骨头,上起火来便不管不顾。
他从没想过,沈玦早已不是谢惊澜了。
谢惊澜可以读书做官,清廉自持,沈玦不能。
只不过,只要夏侯潋愿意留下来,他怎么闹脾气沈玦都愿意哄着。
沈玦长长叹了口气,曲起手指叩了叩门柱:“夏侯潋,我带了水晶虾饺,你吃吗?”
夏侯潋没吭声。
屋子里寂静一片,沈玦隔着幽幽的黑暗凝视那两片阖起的床帐,里头夏侯潋的人影儿像一团沉沉的黑云。
沈玦垂下密实如羽的眼睫,将食盒放上方几,点起一支短蜡,道:“夏侯潋,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宫中内宦,原本便是主子的奴婢,层层依附,牢不可脱,除了仰赖皇帝妃子,便是仰赖太监的大拿,这是最便利的捷径。
认贼作父,一时之屈而已,待我掌权,何愁今日之耻难雪?”
帐子里头动也不动,沈玦渐渐烦躁起来,提高声音道:“夏侯潋,你到底听到没有!”
他三两步走上前掀开帐子,却见夏侯潋闭着眼睛躺着,满头都是虚汗,发丝粘在脸上,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沈玦顿时慌了,连忙去摇夏侯潋,叫道:“你怎么了?怎么病成这样!”
夏侯潋这才迷迷糊糊地醒了,却连睁开眼都费劲儿,有气无力地说道:“你怎么来了?”
头晕得不知天南地北,还惦记着沈玦认贼作父的事儿,嘴里犹自喃喃,“少爷,别认那个阉贼当爹……”
沈玦伸手探他的额头,滚烫一片,皱眉道:“你发烧了,等着,我去帮你抓药。”
刚要起身离开,夏侯潋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他的腕子,咬着牙拉回来,道:“别去!”
“你干什么!”
“你哪都别去,听我说!”
夏侯潋气喘吁吁,“少爷,读书才是正道!”
沈玦气笑了,“我如今一个阉人,如何科考?你可曾见哪个士子是个没壶嘴儿的阉人!”
“他们还能脱掉你的裤子看不成!
?”
夏侯潋好不容易清醒了一点儿,强撑起身子和沈玦说话,“若是你担心资费的事儿,不必忧心,我这两年攒了点儿银子,供你读书绰绰有余。”
他开始絮絮叨叨,“我一共攒了一百二十两银子,在京城典个小宅子二十两,吃喝拉撒每年撑死了三十六两银子,你洗衣做饭啥都不会,给你买个丫鬟二十两,哎银子好像不太够用……”
沈玦:“……”
“没关系,我娘有钱,找她匀点儿,你这么聪明,总不会考一辈子,或许三两年就能金榜题名。”
这个傻子,连恩科三年一开都不知道。
“你慢慢合计吧,我去抓药。”
沈玦站起身。
“别……别走!”
夏侯潋半个身子都伸出了帐子,偏生浑身酸软无力,差点滚下床铺,沈玦被他吓了一大跳,忙搀着他的胳膊把他扶起来。
夏侯潋躺回床铺,长叹了一声,道:“我没生病!
这……这是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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