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仍旧很少女,皮肤仍旧很弹性。
一张俏脸似乎永远停留在了她最美的豆蔻年华,没长一块妊娠斑。
而我父皇,也就是那个短命的皇帝,为了讨得产后明显开始性冷淡的我娘的欢心,正在关雎宫里帮她的小肚兜逐个镶上花里胡哨的蕾丝边。
眼看费将军已疾步走到我娘身旁,这位风华绝代的美人即将香消玉殒,一班子阉人宫女不由得齐声发出凄厉的叫喊。
我娘被吵嚷之声惊开眼睛,转过脸对向了那个提着大刀正准备把自己当柴劈的人。
很好的一片阳光在那个瞬间从天顶稀溜滑落,烫金的绸缎一样,灼灼生辉耀眼不堪。
我娘莞尔一笑。
那个笑容当真倾国倾城。
因为她这随便一咧嘴,直接把我从太子,咧成了前朝太子。
费将军起兵谋反的日子,大约是春夏之交的某个阴天。
长天作茧,气压很低。
世界被一片灰蒙蒙阴沉沉的乌云笼罩,闷得人心肌缺血。
那把本应砍向我娘的大刀,鬼使神差命中注定一般,砍向了绣花绣累了的正趴在案上熟睡的我的父皇。
我长到七岁。
某天正在皇宫的后花园里临风而坐,面海思过。
眼前的那一大片水域名字叫后海,其实只是一个湖。
但是我们要宽心理解,皇宫内院,什么东西都是很大的。
耗子大得像猫。
麻雀大得像乌鸦。
宫女的胸脯,也比开仓赈灾时发放的馒头大上数圈不止。
那是一个美得催人泪下的傍晚。
金红相杂婀娜多姿的浓稠夕阳一路向东,宛如倾倒。
岸边莺飞草长,湖面烟波浩渺。
人间奇景。
“你一个人在这儿做什么?”
一个和我一般年纪的大眼睛小男孩拿着一支夹竹桃捅了捅我的后背。
“听风。
看海。
晒夕阳。”
我对自己的回答感到非常满意。
我不能不满意。
因为它显得我很文艺,很有气质。
甚至很有些那种伤痕小青年明媚忧伤生性凉薄的文艺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