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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许山岚心思渐渐平静下来。
他和丛展轶之间一切如常,好像那天的事情根本没发生过似的。
许山岚就是这样的人,温水煮青蛙这种办法绝对适合他。
除非万不得已,他轻易不会变动,不愿意脱离早已习惯的生活。
他害怕改变,因为只要一变,势必就要失去一些东西,而他,拥有的本来就不多。
这种性子是从小就养成的,从母亲把他带出家门“变”
到丛林那里——那次,他失去了父母;从丛林把他带出渔村“变”
到城里——那次,他失去了几位师哥;从丛展轶把他带出丛家“变”
到殷家——那次,他失去了师父和二师兄……许山岚隐隐觉得,自己还是怕的,和丛展轶关系的转变相比,他更怕失去。
那种滋味太不好受,他承担不了。
许山岚宁愿装傻,宁愿就这么混混沌沌地过下去。
如果丛展轶不稍加强迫,如果丛展轶就由着他继续暧昧不清,他俩之间永远没有结局。
可惜丛展轶不是这样的人,他有耐性、有毅力,性子坚定而刚强,一旦下定决心,绝对不会放手。
丛展轶已经把许山岚纳入羽翼之下,从许山岚没有上火车、回头的那一刻起;从他掀开许山岚的被子差点强要了他的那一刻起;从他拉着许山岚的手,毫不犹豫地说:“岚子跟我走!”
的那一刻起;或者说,从许多年前,他在完全陌生的城市里,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独自背着儿时的许山岚,相伴而行的那一刻起……
他只有他,他也只有他,这么多年,未来的那么多年,从未变过。
丛展轶预计给岚子冷静的时间大约一个月,他本打算,一个月之后,无论如何一定要有个结果。
但世事难料,即使胸有成竹如丛展轶,也万万没想到就在这时候,会发生那样天塌地陷的剧变。
电话铃声响时,许山岚已经进房间睡觉去了——他这几天一直不自觉地躲着大师兄,丛展轶也不逼他,就当不知道。
丛展轶从浴室里走出来,随意擦着头发上的水,然后就听到了电话铃声。
那一瞬间,丛展轶无缘无故一阵心慌气短,憋闷得几乎快要窒息。
他按住胸口深深吸了口气,皱紧眉头,难道需要到医院去做个全身检查?一边想着一边拿起电话,看看来电显示,是殷逸。
丛展轶说:“喂,师叔。”
打电话的一定是殷逸,丛林从来不给丛展轶打电话,除非迫不得已,当然丛展轶也不给他打,好好的一对父子弄得跟仇人似的,还得殷逸和海平从中当和事老传话筒。
丛展轶刚开始没当回事,以为殷逸被老头子气着了,又要回家来——这种戏码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上演一下。
说来也怪,丛林对殷逸好菜好饭地伺候着,殷逸养尊处优惯了,什么都不管,还是师兄知道他的秉性,一样一样合着他的脾气,可就是做事做人弄不到一起去。
这个抱怨那个太古板,那个嫌弃这个太圆滑,于是吵一架,其实事情没准跟他俩一点关系都没有。
吵完师叔就搬回来住,过两天丛林保准上门——当然得趁着丛展轶不在家的白天,说说软话,师叔再过去。
好了吵吵了好,也不嫌闹腾。
三个徒弟都习惯了,谁也不劝,谁也不理会,没准人家俩人觉得挺有意思。
老小孩老小孩,老了就跟小孩子一样了。
丛展轶正想着让陈姨给殷逸收拾房间,那边传来师叔的说话声,声音很低,像是避着什么似的,压抑得仿佛暴风雨前的稠密的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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