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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人越来越强,报仇的事也越发渺茫,其时天下大乱,到处都是逃难的百姓。
我混在难民中间,浑浑噩噩过了数月。
这一日,来到高邮城外,忽听有人叫嚷:‘张士诚张大帅来了!
’跟着就听号角开道,行来一支人马。
这些日子,我也久闻张士诚的大名,听说他神威了得,屡败元军,于是抬眼望去。
但见领头一人金盔银甲,跨了一乘白马,望见城外百姓,笑嘻嘻抱拳行礼。
看清此人容貌,我几乎气炸了肺。
这厮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劫镖的匪首,只怪家父一念之仁,没有将他一刀砍死。
现如今,这狗贼沐猴而冠,居然做了江淮义军的首领。
我当时气愤填膺,手已按上了刀柄,可是目光所及,忽又看见张士诚身后的两名骑马老者。
这两人均是东岛高手,向日打伤我的也是他们。
我见这情形,知道杀不了张士诚,只好暂时隐忍下来。
“当天晚上,我反复思索报仇之计,想来想去,想起了家父说过的一句话:‘我们走镖的人,头一个字是忍,第二个字才是武。
’如今凭武力无法报仇,那么只有在这‘忍’字上下工夫。
当年越王勾践舍身为奴,侍奉吴王夫差,而后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终于吞并吴国,报仇雪耻。
面对如此强敌,我却只想一朝报仇,岂非不自量力。
想到这儿,我豁然开朗,第二天卖了祖传的宝刀,打造了一口八十一斤的大关刀,化名赵世雄,投入张士诚麾下,从小卒做起,冲锋陷阵,屡建奇功。
过了一年有余,‘快哉刀’之名传开,引起了张士诚的注意,那时我容貌有变,使的又不是祖传的单刀,张士诚非但没有认出我来,反而给我加官进爵。
也是天意昭昭,到后来,他鬼迷心窍,居然把我视为心腹,让我做了他帐下亲军的统领。”
乐之扬忍不住说道:“你刺杀他了吗?”
“没有!”
赵世雄摇头说,“那时我要杀他,真是易如反掌,但杀了他一个,其他的盐帮头子又可以取而代之。
况且我的仇人不止是盐帮,还有东岛,要想真正报仇,只有让张士诚家破国亡。
即便如此,也不过毁了泰州盐帮,后面的东岛仍是毫发无伤。
存了这个念头,我继续隐忍待机,就在这个时候,来了一个天赐的机会。”
“什么机会?”
乐之扬好奇问道。
赵世雄自得一笑,说道:“张士诚在高邮击退元军以后,隐隐然已是南方义军的共主。
他志得意满,乘胜攻占了平江,此人饶有权谋,可惜胸无大志,不知听了谁的鬼话,居然打算定都平江。
平江府水道纵横,步骑不易展开,敌方水军一到,可说无险可据。
自古除了吴王夫差,从无一朝一代定都于此,夫差败亡之君,根本不足取法。
我以勾践自许,心怀破吴之志,明知此举欠妥,可也并不点破。
没过多久,张士诚在平江自称吴王,就在他称王的第二天,来了一个年轻道士,神色倨傲,开口要见吴王张士诚。
“我身为禁卫统领,见他言辞无礼,本想将他轰走,不料那人拿出一封信说:‘你把这封信交给吴王,他看了信,必会见我!
’我见他自信满满,心下奇怪,于是让人看住道士,自己持信入宫,到了僻静处,偷偷拆信观看……”
“糟了!”
乐之扬叫道,“信封一破,张士诚不就发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