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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万城道:“先来个三白三鲜,一蒸两炖。”
那伙计一愣,赔笑道:“老员外请说明白些?”
赢万城冷笑道:“亏你还是大酒楼的伙计,三白是太湖三白,小银鱼、白财鱼、白虾,三鲜是长江三鲜,刀鱼、鲥鱼、河豚。
白虾、河豚均用蒸的,其他四鱼都用炖的。”
那伙计迟疑道:“这是六道菜,分量不少。”
赢万城冷笑道:“怎么?怕老爷吃不了。
老爷吃不了也兜着走。”
那伙计只得应了,正要转身。
赢万城喝道:“慢着,还有呢。
卧龙凤雏汤一碗……”
那伙计大犯其难,讪讪道:“老员外,这汤没听说过,怎么个做法?”
赢万城笑道:“用二两重的活鲍两只,去脏取肉,再将五只雏鸡脯翅的尖儿碎切成丝,这两样加上椒料、葱花、香菜之类,花半个时辰揭成清汤,干的丢掉,只留汤汁。
鲍鱼是卧龙,雏鸡为凤雏,故有此名,你别跟老爷耍花枪,材料不对,老爷一尝就知。”
那伙计忙笑道:“我们百年老店,岂敢弄假。”
赢万城点点头,续道:“还要铁板鹅掌一对,活烧甲鱼一只,糟蹄子筋一碗,破塘笋爆炒瓦楞蚶一碟,蕨粉红烧江瑶柱一碗,瓦楞蚶、江瑶柱非台州鲜货不可,别处的老爷不要。
还要浦江的火肉,至于蟹嘛,海蟹老爷吃腻了,山阴的河蟹且蒸四对;漠北驼峰一只,用蜂蜜蒸煮;辽东熊掌一只,以山东大葱爆炒即可,三江的大白蛤,给老爷醉两对。
嗯,老爷怕腥,活吃猴脑就免了。
果脯粘牙,也罢了,且炼两碗西瓜膏解暑,这膏汁里的西瓜要杭州的,一点点捣得细烂,不得留有一瓤一丝,再取五月桃花汁,以文火煎至八分,搅糖细炼,记得这炼膏的次序,千万莫要错了。”
说罢,又点陈年状元红一壶,川贵名酒两壶。
他如数家珍,那伙计却写得满头大汗,待他点完,方哆嗦道:“这里面许多物事小店也不齐,须得去别的酒楼支借,万不会错了老爷的。”
陆渐道:“这么多物事,吃得完么?”
赢万城冷笑道:“吃不完,丢了喂狗。”
那伙计见此人如此阔绰,端地喜出望外,一溜烟往柜台去了。
一时间,那菜流水般将上来,大半时辰方才上齐。
陆渐饿得久了,狼吞虎咽,吃了三道菜便已饱足,赢万城却这里拈一箸,那里取一勺,慢嚼细咽,每菜必尝,但无论菜也好,汤也罢,均不过一箸一勺,绝不多吃,他吃得考究,那河蟹剥得尤为精细,蟹甲瓦解齐整,八片胸甲,片片巧如飞蝶,若是拼凑起来,大可拼成一只空壳整蟹。
陆渐瞧得不耐,忍不住问道:“赢前辈,谷缜到底在哪里?”
赢万城正尝醉蛤,闻言支吾道:“跑了。”
陆渐一怔,心中恍然大悟:“原来这老头满身的伤,却是因为谷缜的缘故。”
一想到谷缜如何捉弄这只金龟,陆渐便觉忍俊不禁,低头暗笑。
赢万城怒哼一声,说道:“我追那兔崽子一直追到南京,几次差点儿捉到他,都被这兔崽子用奸计摆脱,哼,如今他躲在这满城人群里,老子一时半会儿,倒也抓不住他。”
陆渐心中略定,忽地想起一件事情,问道:“赢前辈,我有一事请教,你见多识广,或许有些法子?”
赢万城捧着西瓜膏,徐徐吸啜,睨了陆渐一眼,问道:“什么事?”
陆渐道:“我有一个结拜大哥,打倭寇时吃了败仗,下在牢里,有什么法子能救他出来?”
赢万城竖起两个指头,笑道:“这个容易,只需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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