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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未换药,妾这就换人过来。”
“不必....”
朱谦抬手拦住了她,用的是左手,沈妆儿不敢动,趿着鞋看着他,眉目盛着担忧。
他依着她站起身,看了她几眼,她眼色过于平静,等了这么久,也不见她说几句软和的话,期待的东西落空了,仿佛不知该说什么,抬步欲往浴室走,才迈出两步,举目四望,是陌生的环境,这是他第一次来天心阁,他并不熟悉布局,扭头问沈妆儿,
“浴室何在?”
沈妆儿顿了一下,抬手往西侧引,“王爷随我来。”
天心阁内宽敞通透,四处皆用博古架或雕窗做栏,屏风亦用的是苏绣座屏,既私密又不闷热,东西五间正房均打通,并连着水面的敞轩,灯芒摇落一地斑驳,行走在其间,清风徐徐,当真是凉爽的,此处南北两侧栽有避蚊虫的樟树,自有一股醒脑的鲜气,很好驱逐了那股水腥味,竟是比文若阁还要好。
朱谦抬步迈入浴室,便想,夏日可常宿在此处。
浴室已备好温水,朱谦伤还未好,自然而然抬臂,示意沈妆儿给他褪衣,沈妆儿看了那高大的背影一眼,默不作声上前替他解玉带,这回倒是一取便解开了,将玉带置于一侧高架。
平日这里只预备着沈妆儿梳洗,朱谦洗浴之物皆是下人匆匆送来,留荷捧着衣物箱笼躬身递了进来,又低头退下。
外衫悉数褪去,唯剩袴衣,沈妆儿面色如常将衣裳扔去篓子里,扭头看向他受伤的胳膊,用剪刀将那纱布给剪开,小心翼翼解开扯下,露出一道狰狞的伤口,伤口已闭合,情形还算好,唯留下一道深长的痕,伤处红彤彤的,残余些暗红的血迹,沈妆儿打量片刻,
“王爷,您明日不必裹着了,且让它自行愈合。”
“嗯。”
朱谦也是这个意思,沈妆儿用湿巾将患处四周擦拭干净,又替他上了些药。
瞥了一眼他下身,无波无澜问道,“王爷,还需妾身伺候吗?”
那神情活像衙门公事公办的女官,仿佛这是一项差事。
这话一问出来,朱谦终于觉察到了不对。
心口那落空的一处仿佛越发清晰了,他抬目看着沈妆儿,
面前的小妻子,眉目温顺,纤细修长的身子秀逸如竹。
似乎与以前无异,事事遵循他的意见,处处考虑他的喜好,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他以为她今日该要高兴,他将洛家姐妹给打发走了,今后再无人来膈应她,她也不用看谁脸色,哪怕有岑妃玉佩作梗,他却是替她做主的,换做以前,她定温柔小意讨好他,如今不仅没有任何感激之色,更是没能在她脸上看到预想中的欣喜与鲜活。
仿佛是一条被捞起的鱼,不情不愿躺在水篓子里,任劳任怨,酸甜苦辣亦掀不起她半丝涟漪。
朱谦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目色如坠云雾,淡声道,“去歇着吧。”
沈妆儿如释重负离开了浴室。
一刻钟后,朱谦披了件雪白的寝衣出来,沈妆儿将茶水端在他跟前,又将曲风送来的书册放在小案上,淡笑道,“王爷,妾身将您惯看的几本书册拿来,您歇一歇,若是累了,便去里面躺着...”
朱谦看她一眼,并未说什么,坐在了塌上。
脸色与寻常皆有不同,寻常或怒或冷,而眼下他又怔又迷惑,甚至还有一些不易察觉的失落。
沈妆儿没作理会,也不愿去琢磨,唤来婢子伺候她梳洗,待她绞干发丝出来,坐塌上已无人,往内室瞥了一眼,珠帘内,那道身影平躺在黄花梨的架子床上。
夜深人静,蝉鸣亦休。
沈妆儿并未耽搁多久,只将乌发挽起一松松的发髻,便掀帘入了内室。
墙角还留了两盏烛灯,沈妆儿住进天心阁后,担心引来蚊虫飞蛾,是从不留灯的,这会儿悄悄将灯火吹灭,爬上了床。
他眉目是阖着的,呼吸绵长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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