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荷回道,“听雨已去侧门迎接,想必很快便到了。”
沈妆儿赶忙梳好头发,穿戴妥当,正要迎了出去,听雨已引着沈娇儿与一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进入门廊,只见那小姑娘大约不到三岁年纪,梳的一对双丫髻,扎着粉色的飘带,双颊粉红如桃,活像是年画里走出的花童。
双双牵着沈娇儿衣角,看到沈妆儿咧开嘴腼腆地笑了,露出一排齐整的白牙,“姨母...”
那双眼黑啾啾的,如同一汪水似的,沈妆儿心一下便化了,
“双双....”
连忙走过去,将孩子搂在怀里。
她前世今生都盼着有个孩儿,一见到这般可爱的女儿,满眼的艳羡。
将人抱入轩内,分主宾落座。
双双是个自来熟,倚在沈妆儿怀里也没半点认生,留荷亲自奉来果子点心,沈妆儿净了手,挑了一块玉豆糕给双双,双双张开贝齿将整块糕点咬入嘴中,双颊鼓如鱼鳃,一屋子人笑出声来。
“大姐怎么有空来看我?”
沈娇儿坐在她对面,笑容有几分憔悴,“今日二妹与杨三郎过定,我正好回了家里,昌王府的事传遍了京城,祖母不放心你,几个妹妹年纪小不经事,便遣我来探望,原还有些担心,瞧你这气色,睡得这般沉,可知是没往心里去。”
沈妆儿满脸愧色,“都出嫁了这般久,总是劳累祖母忧心,是我之过,我待会便遣人去回祖母的话,我很好,让她老人家放心。”
不知哪句话触动了沈娇儿,沈娇儿眼眶泛酸,怔怔的竟是没说话。
沈妆儿瞧她这副神色,将孩子递给留荷,示意婢子们退下。
斜阳在水面铺了一池碎光,茂密的树枝宛如细长的触手,伸向蔚蓝的苍穹。
水轩内静谧无声。
沈娇儿眼底隐隐泛着水光,垂眸,一行泪滑下。
沈妆儿瞧在眼里,忧心问道,“大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娇儿强忍着泪,摇头失笑,“左不过那些琐事,我只是在想,我们姐妹子嗣怎么这么艰难,我自生了双儿,整整三年不曾有孕,忍着满腔的屈辱给他纳了妾,夫君倒是好,一直暗中给妾室喂避子汤,可这段时日,婆母言下之意是要停了避子汤,我这心里呀,刀割一般疼。”
“我原以为处处讨好她,她能给我留些面子,这回广宁伯夫人托她做媒,她自个儿不屑于出面,便唆使我来娘家说项,我瞧着杨三郎不错,也就依了她,不成想,也没捞到半点情面,还说...还说是替我娘家解忧...说玫儿高攀了杨三郎...”
沈娇儿哽咽着,心口千万只虫蚁在咬似的,钻心的疼。
沈妆儿听到最后一句,脸色跟着泛青,“简直欺人太甚!”
“那姐夫呢?”
提起霍许,沈娇儿眼底溢出几分柔色,“你姐夫倒是还好,只可惜性子懦弱了些,由着他娘做主,我就怕久而久之,他迟早被他娘说动....”
“对了,我听说你们府上也住着一双表姐妹,王爷可有意纳为妾室?”
沈妆儿道,“前不久闹事,被王爷送去庙里看管。”
沈娇儿吃了一惊,旋即露出几分艳羡,拍着她手背,“看来王爷对你还算有心...”
沈妆儿无意解释经过,便顺从她点了头。
沈娇儿望着渐沉的天色叹道,“不瞒你说,淮阳侯府已是面子光鲜,里子难看,这些年一家子开支甚大,早已不复当年光景,这些年我嫁妆也贴了七七八八,婆母见我已不中用,便把主意打到夫君一表妹身上,这位表妹,是商户出身,家财万贯,万一真让她进了门,我哪有立足之地?”
沈妆儿听到这,脸色已沉如凝水,这才想起,前世淮阳侯府在京中动乱不久后,举家搬回了老家,直到朱谦登基为帝方回京,她派人前去淮阳侯府宣大姐入宫叙话,却被告之,大姐怀了胎在老家养身子,起先没多想,后来辗转得到消息,淮阳侯府已将妾室扶为平妻,而沈娇儿被妾室逼得落了胎扔去了庄子上,那时她病入膏肓,几番想求朱谦帮沈娇儿主持公道,终是没能等到他出现,便撒手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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