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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妃听到这,呼吸微微一滞,略有几分心虚,只是很快她又找到了底气,“陛下,臣妾正是因她此前孝顺,遂给她留了三年时间,三年无子,必当纳妾,乃皇家规矩,陛下难道不为谦儿子嗣考虑吗?”
皇帝歪了歪身子,打量着她,并未回她,而是问道,“所以,岑妃今日前来,目的何在?”
岑妃收敛了情绪,伏低再拜,
“臣妾认为,赐下和离圣旨,再额外赏赐于她,以彰她救驾之功,也不委屈了她。
其二,首辅之妹王笙姑娘性情贤淑,家世优渥,自小由王老太君教养长大,熟悉世家家谱,又与谦儿青梅竹马,才貌双全,可堪太子妃之任。”
“陛下,这几日臣妾召那王笙入宫,考量过她见识才学,当真是无可挑剔,那王笙就在殿外,陛下可瞧上一眼?”
“哦?”
皇帝语调微扬,意味深长地笑了下,那笑意却不及眼底,
他总算明白沈妆儿为何要和离,朱谦在失去后方知珍惜,而岑妃呢,自始至终不曾瞧得起这个儿媳,沈妆儿日日讨好他们俩,依然没能得到应有的尊重,再加上没能怀上孩子,令她心灰意冷,是以在他金口玉言下,破釜沉舟提了和离。
秋光明澈澈地照进来,映得皇帝眉眼呈现一片冷白色,眼尾压着,带着锐利。
岑妃无端生出几分心慌,自忖一字一句均说到要害,皇帝一向以大局为重,没道理不答应。
可她错就错在,她未能切身体会,一代帝王在最绝望的时候,沈妆儿的出现给他带来的震撼,那种震撼随同被刺杀的恐惧与阴影永远刻在心底,每每噩梦袭来时,她与刘瑾忠贞果敢的眼神,便成了他最好的救赎。
于公,沈妆儿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她还年轻,往后的路还长,诞下嫡长子是迟早之事。
于私,他现在不能容忍任何人欺负沈妆儿,那不仅是不把太子妃当回事,更是蔑视他的帝王之威,一个真正以他为重的妃嫔,不该与他一道对沈妆儿生出感激吗?岑妃对他有几分真心,可见一斑。
御书房内静谧无声,唯有秋风扑袭,掀落一地宣纸,冯英连忙回了神,轻手轻脚将宣纸拾起,又赶忙奔去窗下将窗牖给合上,他站在秋阳下,揩了揩额尖的汗,温温吞吞躲得远些。
皇帝沉默许久,笑意自唇角绽开,“看来,岑妃对朕先前的赐婚,极是不满....”
岑妃心神一凛,这才意识到,她否认沈妆儿,便是否认皇帝赐婚,后背登时渗出一抹凉意,连忙磕头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是觉着,强扭的瓜不甜,太子脸面要紧.....”
皇帝将案头的镇纸挪了挪,压在那叠宣纸之上,煞有介事点头,“嗯,也对,岑妃身为太子生母,乾纲独断,越过皇后,太子,宗正寺,将太子妃人选定好,想来朕瞧与不瞧,已无关紧要....”
岑妃大惊失色,唇上的血色顿时褪得干干净净,娇躯一颤,猛地瘫在地上。
皇帝这话何意?这是将大不敬的罪名扣在她头上。
责她无视宫规,越俎代庖,不敬帝后。
事实上,这些年,宫里皇子公主的婚事哪一个不是生母在操心,皇后除了对养子朱珂上心,其余皆是做做样子,过问两句便可,皇帝这么说,无非是给她栽罪名,替沈妆儿撑腰。
岑妃勉强撑起身,脸色惨白,好半晌方挤出一句,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知罪了....”
再纠缠下去,只会适得其反,朱谦与皇帝的态度,她已明了,算盘落空了。
皇帝按着镇纸,目中冷光烁然,慢声开口,“岑妃,册封太子在即,朕为了太子脸面,不处置你,但朕有一话告诉你,朕只认沈氏这个太子妃,这句话何意,朕不妨再给你解释一下,昨日朕立太子,沈氏居功至伟,你若不想要这个太子妃,朕也可将立太子的旨意收回,你明白吗?”
一字一句,极轻,却如雷霆万钧砸在她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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