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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觉非垂下眼帘:“我要留下来。”
他声音不大,口气却是极其坚决。
“我知道了。”
江愁余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情绪,像是宿命突然倾轧过来,意料之中,也是情理之中。
江愁余深吸一口气,惨然道:“报警吧。”
董之侠出门报警,江愁余与邱觉非在家里等候。
昆明气候温润,故而庭院的盆景得以花开不败,四季常青。
两人之间被可怕的静寂笼罩着,邱觉非的视线犹如钉在面前的花枝上一般,不肯偏移半分。
不知过了多久,邱觉非打破了沉默:“这白玫瑰真漂亮。”
江愁余声音很冷淡:“这是山茶,叫雪皎。”
“果然娇艳。”
“是‘明月皎夜光,促织鸣东壁’的皎。”
邱觉非自嘲地笑笑:“你看我,真是粗人。”
江愁余久未答话,半晌道:“觉非,倘若你还当我是兄弟,你就告诉我实话。”
邱觉非似是长叹:“我迟疑了很久,不知是否该告诉你。”
“难道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江愁余冷笑,“还是你信不过我,怕我误了你的大事?”
邱觉非抬眼看他,眼神灼灼:“听你的口气,你理应猜到七八分了才是。”
“所以……”
邱觉非正襟危坐,注视着他:“是,只待毕业,我就要去延安。”
最可怕的猜想被证实了,江愁余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表态,只呆坐在原地,好像从未认识邱觉非这个人。
“对不起,之前你提及薛仰韶时,我并未说实情,”
邱觉非的脸上满是坚毅,“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是……”
他没有说完,但江愁余已然意会:“确实,你怎么可能去留洋呢。
是我先前多管闲事了。”
邱觉非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很感激。
其实我现在告诉你,都是违背组织原则的,但我实在不忍心见你为我忧虑。”
邱觉非的手如他的人格一般,温暖有力,江愁余压抑住心里似是若非的酸涩情绪,努力笑了笑:“不管怎样,请你一定记得珍重。
写信、电报、口信,随便什么都可以,千万不要断了联系。”
“你也保重,”
邱觉非如释重负地笑了,“学成归国的时候,我在北平为你洗尘!”
江愁余不无怅惘地笑笑:“不过,你藏得够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