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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香和雨浸润透斋普尔的大街小巷,好花好雨好地方,好人好景好年纪,正是因为什么都好什么都圆满,所以那点子缺憾就更扎眼,更让她耿耿于怀。
托赖她的好出身,她长到十七岁,除了母亲的去世,还未曾经历过不如意,更不知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这句话后面隐藏着多少酸楚的秘密。
她们身后突然传来清越的男声:“斋普尔确实有过玫瑰园,数百年前由某位挚爱玫瑰的藩王兴建,后来藩王死去王室更迭,玫瑰园自然也就随之荒芜。
古语说沧海桑田,沧海犹可枯,何况玫瑰呢。
小姐太执着了。”
傅兰君回头望,一张英俊的面庞猝不及防闯入眼帘。
这不请自来冒昧搭讪的是个极年轻的中国男人,天气热,他将米色西装搭在手臂上,只穿着衬衫,奇的是头上却戴着一顶礼帽。
傅兰君余光向后一瞟,果然看见在他的背后有大红的辫穗儿。
这男人身姿挺拔,袖口翻卷到肘部,露出的一截小臂看上去强劲有力,与他这张唇红齿白的纨绔面容并不十分相宜。
傅兰君从小随父亲到处走马上任,练就出一副辨物识人的火眼金睛,她下意识地在心里做判断:虽身在异国却发辫未剪,留学海外的可能性极小;挺拔身姿更不像一般书生的体格,她断定,这男人八成是行伍出身;年纪这样轻,丘八气不浓,大概是刚从军事学堂毕业。
十七岁的傅兰君有点矫情,只爱风花雪月,不爱刀枪剑戟,何况这男人还“指责”
她忒执着。
人在异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傅兰君不愿搭理他,挽起黛西的手臂向风宫走去。
风宫说是宫殿,实则只是一面巨大的粉红色的墙,墙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数百扇窗。
傅兰君仰头望着那几百扇窗,满脸茫然:“好奇怪,为什么要建这么一堵墙开那么多扇窗?”
黛西给她解惑:“这是当时斋普尔的藩王为他的妃子们建的,通过这些窗户,妃子们可以看到街景,同时又能不被除了丈夫之外的其他男人看到面容。”
傅兰君撇嘴:“如此看来,这藩王对他的妃子们可真不怎么样。”
那清越的男声再度响起:“此言差矣,难道这几百扇窗不正说明藩王是个温柔体贴的好爱人?”
这人怎么这样阴魂不散还总是和自己对着干?傅兰君回过头,怒气冲冲地回敬他:“这分明是囚禁和独占,怎么能说是爱?阁下对爱的见解还真是独到!”
年轻男人吓了一跳,片刻后他反应过来,好笑地看着傅兰君:“小姐,当年事当作当年谈,百年前的印度男女之别甚于如今之大清,风化如此,即便是藩王,也在枷锁之下,又如何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彻底破旧立新。
于束缚之中想出这点法子让爱人得以喘息,这难道不算是爱吗?小姐只看到墙却看不到窗,未免失之偏颇。”
那句失之偏颇的“指责”
再次让傅兰君恼怒不已,短短时间内他竟“指责”
了自己两次,一会儿说自己执着,一会儿说自己偏颇。
然而偏偏他有理有据,让傅兰君一时间竟无法反驳,她只好胡搅蛮缠,强装凶蛮:“你既然知道如今大清依旧男女有别,看到两个女人聊天,不请自来胡乱打断,不觉得自己失礼了吗?”
男人怔了一怔,半天哑然失笑,正待要说些什么,另一个穿白西装的年轻男人朝他走了过来:“原来你在这儿,倒叫我们好找,繁星兄和夫人走得累了,在前面寻了家咖啡馆休息,我们这就过去吧。”
先前的年轻男人冲着傅兰君和黛西笑了一笑,与同伴一起转身朝咖啡馆走去。
黛西目睹了两位中国年轻公子的俊容后,不禁有些吃惊,她问傅兰君:“我离开中国不过三年,中国竟然就多了那么多漂亮男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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