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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宁熙留了下来,季瑛陆陆续续地听父皇说了他的来历。
他是父皇在武林中的故人之子,父母皆遭歹人所害成了孤儿,父皇将他带到宫中来,一来是偿还故人昔日的情意,二来是为了将来能给她做个依靠和帮手。
帝王家步步荆棘,即便她是父皇的独女,宫内无人害她,可朝堂上照样有一班虎视眈眈的重臣和亲族,日夜紧盯着这个年幼的皇太女。
父皇在深宫中的静夜中,常抱着她,轻声叮咛她,父皇温雅的声音她很是喜爱依赖,所以连他常说的一句话,她也都记了下来:“月儿,熙哥哥是你未来的皇夫,天下只有他不会辜负你,你可记得?”
倘若父皇天寿长久,能看到他们长大成人,那么墨宁熙早就会成为她的皇夫,和她共享万里河山。
可她的父皇却终究还是在她刚满十二岁那年,就积劳成疾,追随着她早逝的母后去了。
那年墨宁熙也不过十六岁,她记得他沉默地抱着一柄长剑,守着父皇的灵柩,也守着她。
并不宽阔的少年的肩膀,像一座山一样挡在她身前。
她跪着不停哭泣,不敢睡觉,即使是只有十二岁的少女,她也知道宫外有并不听从她号令的御林军和异姓王爷们,她害怕闭上眼睛,就会在被名为*的巨兽吞噬。
最后让她睡过去的,就是他的后背,他让疲惫不堪的她趴在他的背上,轻声地哄她:“月儿,有熙哥哥在。”
那时候他对她说话的语气,已经越来越像时常宠溺她的父皇。
她模模糊糊地趴在他的背上,无来由地觉得安心无比,沉沉陷入了失去父皇后的第一次安眠。
因为他手持着父皇的遗诏不曾妥协半步,又因为占据着丞相之位的顾家和另外几个大家族的支持,她最终还是坐稳了皇位。
在她最初登基的那几年里,于各大家族间周旋的人,是他。
每天深夜从宫外归来,却还要将奏折批阅完毕的人,也是他。
他替她撑起了整片江山,也变得更加沉默和冰冷。
他手上沾染了不少鲜血,朝野间渐渐有了墨宁熙狼子野心,意图篡位专权的传闻。
可他却不曾动用手中的权力为自己加官进爵,乃至多年后,他也始终只是小小的七品官员。
她直到很久后才知道,不管什么时候,这万里江山其实都浸透着一股冷意。
多少悲欢分合、圆满离散,到头来不过是一步步谋算中的寒意,一寸河山一寸血,一寸河山一寸冷。
如无寒彻的手腕,如何保得住她的帝位,守得住江山安宁。
可那时的她,却开始对他诸多猜忌,她怪他没有太多时间陪伴自己,和丞相之子,儒雅温文的顾清岚走得越来越近。
顾清岚其实很像她的父皇,永远温和雅致着,眉眼间都是养尊处优的修养。
顾清岚不像他,没完没了地给她算计着各家的短长,开口就是枯燥的政务,顾清岚陪她谈诗词歌赋、经史典籍,他们甚至联诗对句,同赏丹青丝竹。
她和顾清岚亲近越甚,就越是厌恶他。
她甚至听信了那些流言,以为他留在宫中,把持朝政,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夺权篡位。
因着和顾清岚的情意,她逐渐对顾家多加倚重,他劝她不可独宠一家,免得朝中势力失衡,她却以为他是为自己的亲信打算,嗤之以鼻。
他们在朝政上分歧渐起,她又逐渐年长,她十八岁那年开始亲政,一点点从他手中将大权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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