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娴谢过了他,示意春溪再给一锭银,老板接过掂了掂,正疑惑,又豁然开朗:“我懂我懂,当没见过姑娘。”
余娴颔首,带着春溪出去了。
两人回程途中,春溪几次欲言又止,还是余娴开口了:“春溪,你有什么想问的就直说吧。”
“小姐要去做什么呢?”
春溪急切地问道。
余娴看看周围,确定没人后对春溪说道:“去为萧蔚寻找治疗隐疾之人。”
她不能让萧蔚心口的伤痛痒一辈子,最好能找到不需要重新剜心填疮,就能治疼的方子。
春溪更是一脸不可思议:“您是大家闺秀,要去那地方找人,吩咐孔武有力的下人去就是了。”
余娴摇摇头,轻声说道:“春溪,你知道余府中那棵大树最妙的地方在哪里吗?我荡秋千的时候,时常站在上边,从高处看它的枝丫。
我发现枝丫伸出高墙,才会因为被日光照耀到而落下斑驳的剪影,每一块剪影才会真正不同。
伸不出高墙的枝丫,厚重的院墙就将自己的影子覆盖在它身上,只有黑压压的一片。”
春溪似懂非懂:“小姐两年前似乎就和我说过这些,但春溪不太懂。”
余娴撩起帷帽,日光打在她的脸上,她的眸子愈发澄澈:“麟南陈家是锻兵世家,可我不太懂娘亲为何不通武艺,又为何不让我练武,哪怕知道世人总是小楼听戏时遇到的那般人,她也宁愿我守在闺阁处处受到保护,出门要她和良阿嬷准允,而非让我习武。”
春溪不解:“可是,大家闺秀都是这样的啊。”
余娴解释道:“我自诩端庄娴静,是鄞江城大家闺秀的典范,可大家闺秀就是我在母亲和良阿嬷面前乖顺听话,在父亲面前娇弱懂事,在外人面前文静识礼,在萧蔚面前也有放不下的矜持。
这些东西好像树根一样扎在我心底,很难改掉。
我想去什么地方会问父母,想做什么会问良阿嬷,遇见心仪之人会问姻缘寺,从未问过自己。
这么多年,唯一让我觉得有望改变自己的机会,就在此刻,就在花家。
因为我第一次有自己想做,而且因是隐疾之故,不得不对任何人保密的事情。
我已经踏出第一步去做了。”
“我不全是为了萧蔚,他的隐疾不能告诉他人,于是让我找到了我可以堂而皇之地‘不用过问任何人’的理由,找到了我可以去做想做之事的契机。”
余娴肯定地道:“我是为了自己。”
“非去不可?”
春溪隐隐感到她的决心。
“非去不可。”
余娴点头,她的声音细软,语气却决绝。
春溪纠结了半晌,最终点头:“好,奴婢会帮你。”
回到萧宅,良阿嬷拉着春溪问余娴找了些什么书看,春溪便说找了些话本,但瞧不起兴致,便没买。
良阿嬷问了她在哪个书斋,春溪一五一十回答完,才被放去。
待萧蔚回宅,已是深夜。
余娴坐在桌前写信,萧蔚方走进院中,就从窗上看见了她伏案的剪影,橘色的暖光勾勒出她的侧颜,有种别致的美。
他推门而入,问她在作甚。
余娴捏着笔,不敢看他:“下月初,我想回麟南看望我的外公,我们成亲时他在外地,没能赶来鄞江,想必很遗憾。
我正写信给外公,提前告知一声。”
“去多久?”
她不知道,实在巧的是,萧蔚也正要派人去麟南做事。
此时他微抬眸凝视她的面容,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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