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三婶也红了脸笑道:“过去的事就算了,管你看了没有?不过你这样早来,总有点事。”
小秋道:“我以为趁早来,毛三叔总在家,打算请他。”
毛三婶道:“你和他客气些什么?他一点人情世故也不懂。”
小秋笑道:“毛三叔很好的,又帮了我许多忙,我怎好不请请他?”
毛三婶笑道:“我帮你们的忙,更多了,怎不请请我呢?”
小秋怎好说是不便请,只得笑道:“我自然是应当请的,不过不晓得怎样的请法。”
毛三婶且不和他说话,先抬头看了一看太阳影子,然后又偏了头侧耳听听。
然后问道:“时候也不早了,怎样听不到学堂里念书的声音。”
小秋道:“先生一早上街去了,恐怕晚上才能回来,同学吵闹得很,所以我出来遛遛。”
毛三婶将一个指头点着他道:“你现在说了真心话了,并不是特意到我们这里来的,顺便踏了进来的罢了。”
小秋笑道:“本来也应当来看看毛三叔。”
毛三婶道:“你何必看他,不过要来探我的消息,因为我是个妇道,不好直说罢了。
其实那要什么紧,我这样一大把年纪。”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她又忽然一笑道:“大也不算大。
李少爷,你猜我现在多大年纪?”
她说着话,不叉住门帘子了,靠了门框斜站着。
小秋知道毛三婶在这村子里有名的,是个调皮的女人,现在她这一番态度,不知由何而发,可是自己正求着她呢,也不能不敷衍她,便笑道:“你比毛三叔年纪小得多吗?”
毛三婶吹了一口气道:“唉!我比那醉鬼正小十岁,他今年三十五了。
我比你大八岁。”
于是瞅了他一笑,又道:“我是个老嫂子,你这小兄弟到我这里来坐坐,有什么要紧?”
小秋笑着,却不好说什么。
毛三婶道:“你吃过早饭了吗?”
小秋道:“饭,他们同学是吃过了。
我早起不愿吃那邦邦硬的蒸饭,没有吃。”
毛三婶道:“饿到正午吃饭,你受得了吗?”
小秋道:“惯了,不要紧,我还在街上买有点心收着,饿了可以吃点。”
毛三婶道:“你要吃软和的东西,我这里有,我做一碗芋头羹你吃好吗?还是去年秋天留下来的芋头。
风一吹,又粉又甜,做起糊来,很好吃。
你愿意吃咸的,还是愿意吃甜的?你不要看我刚起来,我向来很干净,你看我这两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