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圃笑道:“谈到孔夫子,妇人们就头痛。
太太,你是没领略到那滋味,比饭好得多。”
说笑着,也就拿起筷子来吃饭了。
小秋见父亲是很高兴,自己这番冒失之罪,总算靠《孝经》来解了围。
吃过饭以后,秋圃亲自到书房里来,打算把那孝字的意义解释个透彻。
可是那吴师爷一路笑了进来,在门外就叫道:“我们三缺一呢,快去吧。”
他走进书房来,不容分说的,就把秋圃拉起走了。
这里灯光之下,剩下小秋一个人,他想着今天所幸是父亲很高兴,讲了一番孝道,把这事就遮掩过去了。
要不然,父亲要仔细地追问起来,知道我是撒了谎,那更要生气。
在父亲这样见谅的情形之下,以后还是死了这条心,不必想春华了。
假如她有我这样一双父母,心里安慰一点,也许不至于郁郁成病。
可是这话又说回来了,无论她父母怎样地疼爱她,她是个有了人家的姑娘,决不能让她和另一个男子通情。
我在这里为她受难,想她在家里,更要为我难受,因为局子里有人到学堂里去找我,她或者是知道了这个消息的,必然疑心我寻了短见了。
小秋这样地猜着,这倒是相差不远。
这个时候,春华也是坐在一盏灯下,两手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微昂了头,在那里出神。
她想着父亲回来说,小秋现在不用功了,常是回家去,又请了三天病假。
他这个病,父亲哪里会知道?正恨着自己没有翅膀,可以飞出这窗户去。
却听到父亲的咳嗽声,在堂屋里面。
父亲每晚回来,总得向祖母报告一点学堂新闻的,也许今天有关于小秋的消息的,因之慢慢地扶着墙壁,就藏在房门后听。
只听到母亲宋氏道:“他请三天假,家里不知道吗?为什么找到学堂里来?”
廷栋道:“他的信,是毛三哥送来的,也许他父亲不知道。
据来寻的人说,下午他就出门了,沿着河岸走的,晚了好久,没有回去。”
宋氏道:“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出来一会子,要什么紧,还会落下河去不成?三湖街,就不是个好地方,那孩子是个少年轻薄相,说不定钻到什么不好的所在去了。”
廷栋道:“那或者不至于吧?”
说着话时,带了淡笑的声音。
宋氏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哪里晓得?据说,他和毛三嫂子有此不干净。
毛三嫂子回娘家去,就为的是他,他还追到冯家去了。
我说呢,他为什么给毛三哥荐事,有人说了这个消息,我心里就大大地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