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嘉恕就这样望着这缕青丝,那颗愤怒、怨恨、绝望与悲痛交织的心逐渐平复下来。
他是齐氏唯一得到宽恕的人。
他名字中的“恕”
居然应验在了这里。
可是一闭眼就是一个死,活着却要难太多。
原来得到宽
恕活下来,是沉重的。
好半晌,齐嘉恕将目光上移,望向沈檀溪。
却见她红了眼睛,长眼睫下的眼眸隐约有一点湿。
他好奇地问“沈檀溪,你该不会心疼了吧”
沈檀溪用纱布轻压在他胸口的伤处,手臂绕过他的身体,将白色的纱布一层一层缓慢缠绕。
至于他的问题,她沉默不答。
她再重复先前给他处理伤口的步骤,去处理他右手上的伤。
他掌心的割伤竟深可见骨。
沈檀溪抬眸望了他一眼,蹙着眉给他清理。
他手上的伤没有及时处理,又碰过其他东西,伤口里搀着尘土和细沙。
她处理得极小心仔细,凑过去轻轻地吹。
她那缕垂落下来的发丝,轻轻堆在了齐嘉恕的腿上。
那丝缥缈的柔软便有了实质地落在他身上,抚进他心里。
齐嘉恕望着她,忽然就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死了。
他刚把她从她的国家带过来,如果他就这么死了,她背井离乡无依无靠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给齐嘉恕包扎完手,沈檀溪温声细语您休息一会儿吧。”
如今变了天,他已不再是靖勇王,不能再称呼他王爷了,沈檀溪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只能用“您”
这个敬语。
齐嘉恕倒是听话,恹恹躺下。
沈檀溪端着一盆脏水出去,而后立在庭院里,朝着南方望去。
窗扇开着,齐嘉恕躺在床上,从开着的窗扇望见她遥望着故土的方向。
他知道,她又想家了。
或许不止是想家,还想着她那个人模狗样的前夫。
后来沈檀溪迈进门槛,遥遥瞧着床榻上的齐嘉恕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她没有打扰,将迈进门槛的那只脚退回去。
她抱膝坐在檐下,被暴雨后的清新围绕着。
外面的哭喊声求教声越来越远,到后来几乎听不见了。
也不知道是这场杀戮结束了,还是离得远了。
天色逐渐住下去,明朗的天幕慢慢熏上昏黄。
纵使夏日,沈檀溪也觉得有一丝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