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他觉得自己顶了王大虎的命,有义务要把他的家人照顾好,更觉得当初死的应该是自己,所以日夜愧疚。
秘密放在心里久了,会成为一颗越长越大的藤蔓,紧紧缠绕着心房,直到最后把你身上最后一丝养分都全部汲取干净。
谁愿意永远潜藏在暗夜中呢?谁又有那个心思能永远藏着一个秘密呢?为了不让那个秘密溃烂化脓,为了不让自己永远怀揣着那个秘密寝食难安,谢海终于忍不住,找到了一个他以为可以倾诉的对象——刘军。
他们两个之前住在一起,刘军样貌讨喜,他跟一辈子待在大山里面的谢海不一样,他早早出身社会,加上人又聪明,善于钻营,很快便跟谢海打成一片。
他看起来那么善良,让真的这样善良的谢海几乎是毫无缘由地信任他,不仅是把自己心中藏着的那个秘密告诉了他,还把自己看得最重要的事情——去给他家人打钱,交给了刘军。
他自觉找到了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却不知道这人是个披着人皮的魔鬼。
郑有风想起之前在审讯室当中问到刘军为什么要教唆谢海跳楼时,他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情,“教唆吗?我觉得我是在给他出主意。”
“他口口声声要给王大虎报仇,但是总是说自己人微言轻,这叫不叫虚伪,叫不叫找借口?我就给他想了个法子,让他找栋步行街比较显眼的大楼,直接往顶上一站,自然有的是人来叫他。”
“等人多了,他就大声地把他心中的冤屈说出来,那个时候,媒体一来,再往网上那么一传,你们这些警察不就不得不立案了吗?”
“哦,你说为什么我要拿锯子把那个栏杆给锯了,因为我觉得这样不够啊。
只靠说是没用的,你们这些政府的尿性,我能不清楚吗?况且,”
他那张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个带着满满恶意的笑容,唇边的虎牙好像能随时冲上来撕碎人家的喉咙,“他不是口口声声说想要把命还给王大虎么?他不是口口声声都在讲他不应该活着,死的人应该是他吗?那他就去做啊,光靠说有什么用?”
薛周当时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那副样子,十分少见地一针见血,“你不就是因为你觉得你父母偏心吗?你故意让谢海上去填炮眼,也改变不了你父母的偏心啊。”
薛周性格温和,但是跟在郑有风身边这么久,刻薄起来也有几分他的模样。
他在外面看着那个洋洋得意的刘军脸色猛地一白,轻嗤了一声。
漠视生命,教唆谢海跳楼,拿两句尖酸刻薄的话刺他一下又怎么了?如果不是要考虑到政府形象,换成前些年,他这样的被收拾了好多次了。
郑有风站在那边看了一会儿,见陆苳笙一直没有发现他,干脆自己走上前去,站到她面前,“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苳笙抬头,看到是他,站起身来,“你们把我的高管都抓了,我也跟过来走程序啊。”
舒启华涉嫌多项经济罪名,她这个当老板的肯定也跑不了。
郑有风歪头打量了她一下,学着她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问她,“没查出来你有问题?看来经侦的兄弟应该加把劲儿了。”
“警方既然检查出来我没什么,郑警官你这样说,我能不能告你诽谤?”
陆苳笙看着他,也偏头笑。
郑有风这回真的笑了,“那希望我这句话一直不要应验吧。”
他转头看了一眼谢海的父亲,那个老人脸上沟壑纵横,全是被岁月和风沙侵蚀的痕迹。
他一双眼睛含泪,看谁仿佛都好像能透过那个人看到自己孩子身上去。
郑有风只看了一眼便偏开了头,对陆苳笙说道,“跟我来。”
他转身就走,陆苳笙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两人穿过大厅,走到机关大院里一处比较僻静的小空地上,郑有风才站定了,转头看向她,“这回如你所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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