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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这样看着出神呢,她丈夫田老大,正踏着那车轮迹子,走了进来。
到了自己门口,将身上的油布雨衣脱了下来,抖了几下水,向墙上的钩子上挂着。
田大嫂也没理他,自撑了头,向门外看了出神。
田老大在头上取下破呢帽,在门框上打打扑扑的,弹去上面的水,皱了眉道:“下了一天不睁眼,这雨下得也真够腻人。
有热水没有?打盆水我洗个脚。”
田大嫂依然那样坐着并不理会。
田老大回转身来向她瞪着眼道:“听见没有?问你话啦!”
田大嫂这才望了他道:“你是对我说话吗?人生在天地间,总也有个名儿姓儿的,像你所说的话,好像同壁子说话似的,我哪里知道是对我说话呢?”
田老大望了她笑道:“我知道,你还是记着昨日晚上的事。
这没甚么,昨天我多喝了两杯酒,不免说了几句过分的话,过去了就也过去了,你还老提着干吗?”
田大嫂点点头道:“呵,你说过去了就过去了,没事了?我一个作妇道的,让人家说了这样的闲话,还有什么脸见人?”
田老大笑道:“你别胡扯了,谁是人家?我同你同床共枕的人,私下说这样几句闲话,也没有什么关系。
咱们家里,就是一个二妹,我就说了几句酒后的言语,她听到了她明白,不能把这话来疑心你。”
田大嫂道:“你才是油炸焦的卷子烧糊了人心呢!你在深更半夜的,那样大声嚷着,谁听不出来?”
田老大笑道:“你别冤我,谁听到?”
田大嫂道:“你到二和家里去瞧瞧,人家不愿同你这浑小子住街坊,已经搬了家了。
那么大的雨,人家都不肯多住一天。”
第十九回顿悔醉中非席前借箸渐成眉上恨榻畔拈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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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老大怔了一怔道:“这是二和不对,这样一来,倒好像他是真的避嫌走了。”
田大嫂道:“你忘了你自己所说的话吗?你说不论在什么地方遇到他,就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人家凭着什么要在这里挨你的刀?我想着人家也并非怕事,不过人家不肯在这地方闹出人命案子来。
你杀了他也好,他杀了你也好,可是他那个瞎子老娘依靠着谁?”
田老大也没有答复她的话,冒着雨就跑到对过跨院子里去了。
不到两三分钟,他又匆匆忙忙地跑了回来,两手拍着叹了一口气道:“这可是一件笑话!”
田大嫂这才站起来笑道:“你总该明白,我不是造谣吧?”
田老大在旁边椅子上默然的坐着很久,在身上摸一支烟卷出来,衔在嘴里半天,然后东张西望的找了一盒火柴,擦了一根,随便地吸着,将烟慢慢的向外喷去。
很久很久,才问了一句话道:“二妹在哪里,倒没有瞧见?”
田大嫂已是将一只小绿瓦盆装了面粉,站在桌子边和面,因道:“你还记得咱们家有几个人啦?”
说着这话,头微微的摇撼着,在她耳朵上两只环子前后乱晃的形状中,可以知道她是如何有气。
田老大笑道:“你说话就顶人?你想咋?回家来,我以为她在屋子里,自然也用不着问。
现时有许久没听到她一点声息,自然要问一声儿,并非是我先就忘了她。”
田大嫂道:“她不在屋子里,还会到哪里去?人家病着躺下来,有大半天了,你那样说话不知轻重,我想你同胞姊妹,听到之后,也许有一点不顺心吧。”
田老大听了这话,更是默然,只是半昂了头,缓缓的抽烟,后来就隔了墙壁问道:“二妹,你怎么了?发烧吗?”
二姑娘道:“我醒的,没什么,不过头有点晕,我懒得言语。”
田老大笑道:“昨天下午,多喝了两杯,大概言前语后的,把你大嫂子得罪了,她现在还只不愿意。”
二姑娘可没回答,田大嫂赶着面饼子却是微笑,田老大闷闷地坐在一边,倒抽了好几支烟卷。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是烙的饼,菜是韭菜炒豆芽,摊鸡蛋,盐水疙瘩丝儿,另有一盆红豆小米粥,热气腾腾的盛了三碗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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