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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生便不再问,自取烟盘内所剩两枚烟泡,且烧且吸,移时始尽;于是一手扶住榻床栏杆,抬身坐起。
蕙贞知道是要吸水烟,忙也起身,取一支水烟筒,就在榻床边挨着莲生肩膀偎倚而坐,装水烟与莲生吸,莲生吸了两筒,复问道:“耐说小红自家用场大。
是啥个用场,耐说说看囗。”
蕙贞略怔一怔道:“倪是说说罢哉呀,小红自家末再有啥个用场,耐(要勿)到小红搭去瞎说瞎话。
倘然耐说仔啥末,俚只道倪说仔俚邱话,再拨俚骂。”
莲生笑道:“耐说末哉,我阿去告诉小红!”
蕙贞大声道:“教我说啥物事嗄?耐搭小红三四年老相好,再有啥勿晓得?倒来问倪!”
莲生笑而叹道:“耐末真真是诌头!
小红说仔耐几花邱话,耐勿说俚倒罢哉,再要替俚包瞒。”
蕙贞也叹道:“勿是包瞒呀,耐末也缠煞哉!
小红有仔爷娘、兄弟,再要坐坐马车,阿是用场比仔倪大点。”
莲生冷笑丢开。
水烟吸罢,蕙贞仍并坐相陪,和莲生美满恩情,温存浃洽,消磨了好一会,敲过十二点钟,唤娘姨收抬安睡。
蕙贞在枕上又劝莲生道:“小红个人,凶末凶煞,搭耐是总算无啥。
俚故歇客人末也赛过无拨,就不过耐一个人去搭俚绷绷场面。
俚勿搭耐要好,再搭啥人要好?前转明园俚要同耐拚命,倒勿是为别样,常恐耐做仔我,俚搭勿去哉。
耐勿去仔,俚阿是要发极嗄?我倒劝耐,耐搭俚相好仔三四年,也该应摸着点俚脾气个哉;稍微有点勿快活,耐哝得过就哝哝罢。
俚有辰光就推扳仔点,耐也(要勿)去说俚。
耐说仔俚,俚勿好来怪耐,倒说是倪教耐个闲话,倪末结仔俚几花冤家。
单是背后骂倪两声倒也罢哉,倘忙台面没碰着仔,俚末倒(要勿)面孔,搭倪相骂,倪阿要难为情?”
莲生道:“耐说俚搭我要好,陆里会要好嗄?我坎做俚辰光,俚搭我说:‘做倌人也难得势,就不过无拨好客人;故歇有仔耐,故是再好也匆有。
难再要去做一户蓦生客人,定归勿做个哉。
’我说:‘耐勿做末,就嫁拨我好哉。
’俚嘴里末也说是‘蛮好’,一径搭浆下去。
起初说要还清仔债末嫁哉;故歇还仔债,再说是爷娘勿许去。
看俚光景,总归勿肯嫁人,也匆晓得俚终究是啥意思。”
蕙贞道:“故倒也无啥别样意思。
俚做惯仔倌人,到人家去规矩勿来,勿肯嫁。
再歇两年,年纪大仔点,难末要嫁耐哉。”
莲生摇手道:“倘然沈小红要嫁拨我,我也讨勿起。
前两年,三节开消,差勿多二千光景;今年加二勿对哉,还债、买物事同局帐,一节勿曾到,用拨俚二千多。
耐想:我陆里有几花洋钱去用?”
蕙贞复叹道:“像倪一年就一千洋钱也好哉。”
莲生再要说时,只听得当中间内阿巧睡梦中咳嗽声音,遂被叉断不提。
次日上午,王莲生、张蕙贞初起身,管家来安即来禀说:“沈小红搭娘姨请老爷过去说句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