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老师说:我们太不像话了!
你们稍等片刻。
我们赶紧说:没关系没关系。
武汉的夏天嘛,暑天无君子,大家都一样。
尽管我们如此说,他们还是掩上了门。
片刻之后,门大开,肖老师景护士长衣冠齐整地在门口迎接我们。
肖老师是长裤子和带折叠痕迹的绸衬衣,景护士长是漂亮新潮又不失庄重的连衣裙。
夫妇俩虽然仍穿拖鞋,但都穿上了袜子。
在握手,你好他好的热烈气氛中我们被让在客厅的圆桌两旁坐下。
顷刻间桌上堆满了切开的西瓜,冰冻的汽水,冰冻绿豆汤和香烟、烟灰缸。
十几年过去,看来肖老师的家庭与时代一起在进步。
住房条件从原来的一问房进步到两室一厅,客厅铺着拼木地板,打了蜡,黄澄澄光可鉴人。
一台双开门大冰箱一尘不染,装饰着桃花台布。
大彩电正在演播某部港台武打片,红红绿绿闪闪烁烁,只是声音被肖老师限制了。
吃吃吃!
景护士长说。
她又反复自言自语:真是大叫人高兴了。
肖老师说:可不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住的虽不远,但从时间来说,是太远太远了!
我问:肖景呢?
他们答:上夜班去了。
肖景十九岁了,初中毕业后上了护士训练班,现在在医院当护士,肖老师谈女儿谈得和天下的父亲一模一样慈祥和自得。
我和丈夫对望一眼。
我觉得我的心像一只天平,一头沉甸甸实实在在地放了下来。
哦,肖景不是巴音,另一头同时又悬了上去:谁是巴音?
景护士长说:那天你们怎么没来?我热了肉汤饭菜,你们却一直不来。
我让肖景去叫你们,你们猜出了什么问题?肖老师想不起你们的门牌号码了。
我说:同样,我们下了楼,我就是说不清你们住哪一栋了。
肖老师理直气壮了:看看,她们娘俩还使劲埋怨我,说我人老了。
其实人类有个共同的特点:在短期内容易忘记最重要的事,是不是你又在某种特定条件下突然记忆复苏了?
我说:是,在副食商店,天在下雨,我穿着拖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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