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以前跟我说过,我姑姑是我们家文化学历最高的人,她走出了我们那个小岛,在外面念了大学,见识了更广阔的世界。
她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还小,当时只觉得我姑姑好厉害,其他的也不懂。”
谢安屿目视前方,语速平缓地继续道:“后来来了北城看到我姑姑,我才发现她好像只是从一个小岛去到了另一个小岛,她是吴梦吴洁的妈妈,是我姑父的老婆,她没有因为见过更广阔的世界活得更自在轻松一点。”
余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谢安屿,谢安屿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微微垂目,他是很真切地在为他姑姑的前半生感到惋惜。
谢安屿是个寡言的人,也是个想得很多的人。
但他不为自己想,他总在为别人想。
“她是被自己的社会身份束缚住了。”
余风说,“如果她听到你说的这些,应该会很高兴有一个人能真正站在她的立场理解她。”
时代进步是很快,但传统社会对于女性的规训一直延续至今,裹挟着她们担任妻子、母亲的角色,让她们误认为追求自我是一件脱轨的、离经叛道的事,一旦生活的重心偏向自身,连她们本人都会下意识觉得自己成了“自私”
“不负责任”
的人。
谢安屿转过头来看向余风,忽然有些动容。
他很少会跟人说这些不着边际的心里话,但余风是真的懂他,也懂他描述的他姑姑的处境。
谢安屿嗯了一声:“我感觉她只是很短暂地当了一段时间的谢丽。”
“她已经被附加了很多社会身份,不应该再是谢安屿的姑姑。”
余风替谢安屿说了他想说的话。
谢安屿忽然笑了:“每次跟你说话,我就觉得多念书真的挺重要的。”
“每次跟你说话,我都觉得天使降临人间了。”
余风找到自己的车子,拿车钥匙解了锁,继续说,“我念的书没你想的那么多,在遇到你之前,我也就是个脑袋空空的没什么用的人。”
没有思想,没有喜乐,只有麻木和无边无际的孤独。
风是没有方向的,除非它向岛而行。
话音刚落,电梯口方向传来错落的脚步声,俩人同时回头看了一眼。
汤澍和艾琳一道走了过来,她们没注意到这边还有人,汤澍搂着艾琳的肩,旁若无人地侧过头在她嘴上亲了一口。
谢安屿吃了一惊。
不仅是因为看到俩女的亲嘴,更重要的是因为这俩女的他都认识,一个是《charm》主编,一个今早在摄影棚遇到的模特。
余风下意识转头看了谢安屿一眼,谢安屿脸上的震惊藏都藏不住,看样子像是被吓到了。
余风打开副驾驶座的门,语气随意地说:“别看了,再看一会儿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我还得给你捡。”
谢安屿回过了神,看了眼余风。
余风扶着车门把手,头往车里偏了偏:“上车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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