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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安娜长着一张怎么样的脸?无疑很美丽,只是幸存者描述的重点从来不在这个上面。
她在狩猎中露出什么样的神情呢?相信传言、觉得安娜是个魔鬼的人认为,她脸上会充满了对生者的憎恶;不信传言、清楚安娜。
苏利文只是个贵族异能者的军人以为,她会为使用如此强大的异能全神贯注,无暇分神。
两边都错了。
神眷者偶尔微笑,大部分时间则轻松又平静。
她的杀戮并非出于憎恶,并非出于保护,甚至不是为了炫耀自己的力量。
她乐在其中,但并不欣喜若狂。
你会为采摘庭院中的果实大喜大悲吗?
她既不是贪食的异兽,也不是狡诈贪婪的教士,想向她妥协退让都不知能做怎么做。
比大奸大恶之徒更加可怕,没有人知道神眷者在想什么,这种未知的恐惧仿佛小熊玩偶长了人齿,美人皮下蠕动着孔洞。
修道院以外的所有人对她避如蛇蝎,神眷者和莉迪亚被断了食水,只得搬进了提比斯修道院里。
如愿以偿接待了神眷者的修道院长丹尼斯一样没能安度秋天。
修道院的人不离开堡垒,没有亲眼见过神眷者的丰功伟绩。
丹尼斯不怕血安娜的恶名,在他看来那只是愚民没见识。
他怕更现实的东西,比如,修道院的收入减少。
信徒的参拜和祈祷费是修道院重要的收入来源,尤其是最后那项。
亚默南的人们,上到王族下到平民,普遍都相信这样一条真理:祈祷者越虔诚苦修,他们的祈祷声越是容易被神灵听到,洗涤人的罪恶。
要是你忙于享乐、战斗、挣扎求生,你要如何让神听见你的声音呢?花钱让教士们代行嘛!
即使在提比斯边境,往年都有大量的信徒愿意给修道院送钱,这也是提比斯大修道院在历任指挥官的深恶痛绝中依然不会动摇根基的理由之一。
大兽潮之年,丹尼斯院长已经做好从心慌意乱的民众和死人的亲属身上大敲一笔的准备,没想到计划还没开始,眼看着就要泡汤。
首先,人们害怕神眷者胜过害怕兽潮,驱逐兽潮的护身符居然无人问津。
有农民一脸天真地来问是否有血安娜驱逐符,修道院长脸皮抽搐,回头就把早早制作好的神眷者护身符(“让神眷的光辉庇佑于你!”
,多好的宣传词啊,能卖出多少钱啊,丹尼斯简直心头滴血)锁进仓库底下。
其次,神眷者住进了修道院——这点瞒都瞒不住,她在万众瞩目之下飞了进来——第二天修道院的人流量一落千丈。
没人敢上门参拜,没人上门送钱让教士祈祷,丹尼斯屈尊纡贵让教士们亲自出去拜访富人们,带回来的回答简直把院长大人气得一个倒仰。
他们表示:我们这边没关系!
不是重点!
为了提比斯的福祉,请您们专心致志念诵祷文镇压血安娜吧!
丹尼斯能怎么办?他不能在这种时候解释血安娜就是神眷者(开始没人信,之后他不敢说了,以免修道院沦落到也被蠢货们驱邪的地步,丹尼斯可是一上任就体会过了边地的民风彪悍),不能跟上头吐苦水(饱受阿铃古神学院熏陶的神眷者怎么一到这里就变成了大魔王?丹尼斯的敌人们肯定很乐意抓住这点烦个没完),还得一边安抚愚民一边对上头粉饰太平。
他心如绞痛地垫上自己的钱,捏着鼻子上报:收益减少是因为天气变化,雷暴多发,农民们的收成不好。
神眷者大人增强了教廷在亚默南边陲之地的影响力,家家户户都念诵神眷者之名……
丹尼斯觉得自己开始掉头发,一把一把地掉。
就在这样紧绷的气氛中,冬天到了。
安叙在一个清晨打了个激灵,从冥想中脱离出来。
她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同,那种感觉仿佛在第一场大雪的早上,你爬起来,在拉开窗帘前就有了预感。
她站在修道院的窗口向外望去,天空依然笼罩在薄雾中,东方旭日未升。
提比斯边境还没醒来,连修道院都显得十分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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