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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知影恹恹地噤了声,心知他是真的做得出来。
沈同晏爱极她的小样子,圈着她呢喃道:“人道闺房情趣,甚于画眉…明日我为夫人描眉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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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母…”
素日总是沉着威严的帝王,此刻面带殷切地唤着眼前的道人,那是他于无数个钟鸣漏尽的深夜所思念的人。
他五岁起便离了藩地,懵懵懂懂地被选作了皇储,自此开始二十余年的寄篱生活。
资善堂严肃压抑,日日尽是经吏诗赋,各种御集要略接续讲读。
而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东宫也大得仿佛像是要吃人的古兽,每一处的暗影里,好像都隐伏着侦视自己的眼睛。
他每次一靠近东宫,便觉得巨大的黑暗平伸在他的脚前面,而自己一走进去,便会被那黑暗席卷吞没。
他进习牧民牧吏之术,被教导如何锐意图治,何为福泽天下,仁及草木…可他觉得自己孑然无依。
他看到帝姬们在一起蹴鞠,那是他在藩地时也曾与小厮玩过的游戏,可是到了盛京,入了东宫,他便被要求要规行矩步,持重守静。
宫中的几位帝姬都对他不屑一顾,嘴里喊着四哥儿,心中却从未把他当作自己的侄儿。
只有太后娘娘宫里的令福帝姬,真心对他好。
他刚入宫那年,令福帝姬还未出降,先帝与太后舍不得让她太早嫁出宫,便一直留到了二九年华。
十八岁的帝姬清丽无双却又聪慧狡黠,顽皮甚至耍赖,活像个长不大的稚子。
她第一次见他,便调皮地冲他眨眼,亲昵地唤他易哥儿。
她总会去东宫找他,嘻嘻哈哈地与他逗弄作耍。
在他午睡小憩时用毛笔笔头的软毫挠他鼻孔作痒,待他要去资善堂前故意藏起他的书贴,害他着急…
只有在她银玲般的笑声充斥东宫时,那座沉闷冷清的宫殿才似有了暧意。
可以说,入东宫后,他少有的欢畅便都是令福姑母给的。
就连他自入宫后的第一次外出,也是与她一起…还有她的未婚夫婿——秦贺。
他知晓秦贺,是他的老师秦太傅的长子,他甚至听过宫中胆大的帝姬直接唤他秦郎。
多暧昧的谐音,秦贺确实也是盛京城不少贵族女子的心之所向,郎艳独绝,列松如翠。
那晚的秦贺,头带薄色束发小冠,身穿伽罗色襕衫,青年郎君姿容既好,神情亦佳。
一向大咧咧且古灵精怪的姑母,那晚却总是低眉垂眼,她似乎格外腼腆,甚至带着些忸怩。
很快,他们便成婚了。
先帝花费了数十万缗钱为姑母建造府邸,为诸主第一。
在姑母出降后,更是月给千贯,待遇与他这个太子相同。
此后于宫宴诸席上再见,她依然还是那个嘻嘻哈哈,娇俏可人的姑母,可是在秦贺面前,她的嬉皮笑脸却俱化作了撒娇撒痴。
原来她亦有那般小女儿之态,但却是对着他人。
他的心钝痛,不知何意。
年岁较长,他娶了太子妃,又陆陆续续纳了侧妃、姬妾,她们大都姿态娴雅,姿色颇得,可对他来说,不过浊骨凡胎,俯拾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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