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嘴上应着是,心里却明白自己这个二儿子心浮气躁的,怎么可能真的安心等三年呢?
当下只第一天,蒋熠便给许知瑜回了两封信,第一封表哀悼之情,由下人带着去吊唁,第二封是诉衷情,一字一句间,表明自己真心天地可鉴。
许知瑜读完,心内感动,她本以为与蒋熠的缘分就这么断了,没想到蒋熠还愿意等她,另一方面,心里也有一个愧疚的念头——她没信过蒋熠会等她。
以侯夫人爱子的性子,定然已经劝过蒋熠,既然如此,蒋熠还能坚持着送信表意,实属不易,她合该好好珍惜。
她轻叹口气,铺开了信纸,斟酌着,给蒋熠去了封回信。
就在她叫尤嬷嬷送信的时候,外头来着一队宫人,许知瑜命人迎进来,宫人说是带了圣上的口谕。
她连忙拂开裙摆,跪下,只听太监道:“朕闻许大人病逝,感念其为朝廷的付出,特遣人前来慰问,若是府上有什么不便之处,皆可奏与朝廷,朝廷定将送许大人走好。”
若不是皇后的所为,许知瑜此时或许会感恩戴德,只是这道圣旨,是以父亲试药的命换来的话,那么,又有什么好值得放心的呢?
过往多少圣旨,一道道是将许府打入了寒冬之中,现在这一道,该是真真正正给了许府回转的余地,可是是等到这时候,等到许仲延逝世的时候,却也这么含糊不清。
难道就没有能够洗刷许府的冤屈的一天么?
甚至,她连冤屈本该是什么都不清楚,皇帝大怒,而后又迅速收敛怒火,一府三世的繁华,就这样被牺牲。
许知瑜额头贴着地面,任眼泪一滴滴坠下去,高声道:“民女许知瑜,接旨。”
这道口谕,就是一个信号。
随后的日子里,越来越多人前来吊唁。
许府嫡系无男丁,多少人家猜着许家就这样潦倒了,但正是需要这样的潦倒,才能彰显他们的怜悯之心。
再者,许仲延到底曾是阁老之职,曾受惠于他的人,这阵子良心如游子归家,弄得许府门庭若市,倒是像办喜事。
赵雪晴也穿着素色衣衫,她不满道:“也不知道当日里是谁个个都避着许府,现在又个个装圣人。”
许知瑜亲手为她斟茶,道:“无妨,府内清静太久,让父亲走之前,热闹热闹吧。”
前段时日,她偶尔会看到许仲延独自喝酒,寂寥的影子倒映在墙上,心里该是怀念以往与同僚喝酒的日子。
“听说你前几日昏倒了,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赵雪晴问。
许知瑜答已经无碍,赵雪晴啧啧摇头,说:“到底是华哥儿做事牢靠,过来的时候还记得要带位好医师过来,我问你,熠哥儿找过你没有?”
许知瑜被问到了,她不留痕迹地移开眼睛,说:“找过了。”
信纸也是找,蒋熠来或不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差别。
可赵雪晴却不这么想,她纳闷,道:“信纸算什么?该是侯夫人又跟他说三道四不让他来,不然他哪坐得住?”
许知瑜笑了笑,没有再接话。
不一会儿,门外由小厮引着进来一人,正是穿着素服的苏华风。
许知瑜看着他高大的身影,一愣,这才有些慌乱地转开了眼睛,上次见面时是夜里,隔着轻纱看不清,现在再见,只觉他风华更盛,便是一身素色衣衫,也难掩俊逸面容下的贵气。
赵雪晴笑着说:“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刚刚我们还在说你呢。”
不像许知瑜不自觉显露出来的尴尬,苏华风神态自若地走到了桌旁,拉开了离许知瑜最远的一张椅子,坐下。
“什么事?”
他问。
许知瑜把目光放到了桌上,他的手也正好搁在桌沿,手指自然地曲着。
赵雪晴看了看两人。
只是到底再回不到一年前谈笑的时候了,不光是时辰不对,人也不对,这么一年来,她本以为许苏两家就这么疏远,只是看苏华风,还留着一道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