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这会子又已深夜,廊下的风难免更入骨了些,因着当年难产落下的病体,谢氏便一直畏寒,这会子即便抱着手炉,也觉得有些抵挡不住,正在此时,却瞧见有人渐渐走近,温暖而昏黄的光晕将那人裹挟其中,身影静谧而安然。
到了面前,谢氏才打量出来,却是顾砚龄身边的大丫头醅碧,手中小心地抱着雪白狐毛披风。
“夜深天寒,担心母亲身子吃不消,我方才便让醅碧先去静华院取了母亲的狐狸斗篷来。”
谢氏微微一愣,只见顾砚龄边说边示意白兰替她穿上,斗篷覆上的那一刻,谢氏深切感受到了那股暖意,竟有些烫人心底,谢氏身子微微一僵,不由有些怔了。
“这样可觉得好些了?”
月光探入廊下,落在顾砚龄的脸上,月光皎洁之下,少女的脸庞柔和恬静,梨涡浅笑间,像是镀了一层光华,让人移不开眼。
“嗯。”
谢氏目光不由柔和了许多,微微低颌。
顾砚龄笑意更深,上前扶过谢氏,谢氏只顿了一刻,便不紧不慢的由着少女扶着朝回走。
一旁的白兰和醅碧这些个丫头们看了,不由也险红了眼,做主子的母女情深,总是好的。
谢氏低头看了眼身旁的幼女,舒尔缓缓回眸道:“过几日你随我进一趟宫里。”
顾砚龄微微一愣,却见谢氏平视前方,一如既往的平静道:“前日进宫,皇贵妃便提了你,想看看你,说起来,也只有你洗三的时候,皇贵妃才驾临府中见过你一面。”
顾砚龄听完,微微颌首:“知道了。”
谢氏担心顾砚龄年纪尚小,因而又叮嘱道:“到时候妆扮得体一些,宫中不比国公府,你自小礼仪是学的谢氏家族的,相信你有分寸。”
“母亲放心。”
见顾砚龄柔顺的点头,谢氏便不再说话,顾砚龄也只一心一意服侍着谢氏,直回了静华院。
待知道顾砚龄由皇贵妃亲点,要随谢氏进宫,傅老太太第二日一早便着身边的大丫头锦鸳赶紧送了好些珍贵的衣服首饰去了琉璃院。
但谢氏是如何重场合底蕴的人,早在顾砚龄陪她回静华院的当夜,便将备好的衣饰给了顾砚龄。
顾砚龄只接过手看一眼便知,这些都是谢氏精心挑选的,许多应是谢氏的陪嫁。
要知道谢氏的陪嫁都是谢家压箱底的宝贝,样样掂出来都得价值连城,不仅如此,世族不像一夜发家的富贵户,而是百年风雨中走过来的望族,因而谢家的东西,样样都是低调却华贵异常的,这才是时代相传的望族象征。
进宫当日,顾砚龄还沿袭着上一世的生活习性,作为个孤寡离宫的老妇人,自然没什么瞌睡,因而日日都无需人唤,也能自个儿早醒。
与平日无异的梳洗后,便瞧着绘夫人走了进来,亲自为她梳妆打扮,绘夫人是从宫里放出来的宫女,曾经侍奉过当今的许太妃。
顾家女儿在外重姿仪口碑,由她为自己梳妆,再合适不过了,因而顾砚龄毫无意外。
待梳妆后,醅碧和落葵伺候着顾砚龄穿上了谢氏所选的那身绯色倒仙牡丹重锦衣,下衬粉白宝相团花瑞草锦裙,腰间束着一枚豆绿玫瑰结子长穗宫绦。
醅碧再上前来从卷草朱漆盒中取过镶着一枚暖玉的赤金项圈与顾砚龄戴上,这才同绘夫人扶起顾砚龄对镜自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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