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曾好奇,问晓冽,你总算是薄有文名的作家,怎地不赁屋独居?
晓冽傻呵呵笑:没钱,都用在整治身体上了。
朋友听了,缄默。
可不是这样!
因为生了场大病,飞扬的晓冽,活泼的晓冽,明朗的晓冽,才得以安静下来,拿起纸笔,倾吐心中苦闷。
在死亡线上走过一遭的韩晓冽,已非旧日的韩晓冽了。
连晓冽自己,对住过去照片,都不免怀疑:相中人,是我吗?
晓冽埋头喝粥,唏哩呼噜的吞咽声,证实了活着的幸福。
这个世界的很多角落,有人连一碗粥也没得喝呢,晓冽这样对自己说。
惜福吧。
吃过早饭,八点半时,手机发出清脆的铃声,提醒晓冽,有短信。
晓冽再不情愿动弹,也磨磨蹭蹭地过去查看消息。
发短信来的,是晓冽一个远房表姐,也在“晓”
字辈里,叫乔晓雨,为人热忱爽朗,知道晓冽身体不好,二话不说,穿越整座城市,跑来照顾晓冽,顺便替晓冽整理手稿输入电脑,做些本应晓冽自己动手完成的琐事。
晓冽自觉惭愧,钱债好偿,人情难还。
她和晓雨早前并不熟识,只听过彼此的名号,晓得这位远房姐姐大学毕业,觅到一份优差,领一份颇丰厚的薪水,还在外头置购了房产,早早独立。
相较之下,晓冽真是一事无成。
但晓雨不这么想,她觉得晓冽有晓冽的优点,不必同她比较。
只是看到晓冽乱糟糟的房间,仍不免秀眉一皱,给出一字评语:猪!
晓冽“呵呵”
陪笑,她乐意做一只有格调的猪。
转眼又看见晓冽弃电脑于不顾而使用传统手工,在方格子里填方块字,又忍不住说:山顶洞人!
晓冽听了,嘀咕,进化得也真快,转眼已从偶蹄动物发展成为可直立行走的人猿,真要气煞达尔文。
晓雨听了,先是一愣,然后两姐妹相视笑做一团。
晓雨大抵就是喜欢晓冽这一点了,懂得自嘲,十分会苦中作乐。
所以,知道晓冽为人疏懒,索性替她搭起和热心读者间的桥梁,时时敦促晓冽,莫忽视读者,要常常回复他们。
或者,在这样阴霾的早晨,发一个手机短信,提醒晓冽,不要忘记上午九点半,同报社编辑有约。
晓冽漾开微笑,亲姐妹,想必也不过是这样亲厚罢?
难怪晓冽妈妈经常指着晓冽的鼻尖说她前世积德行善,这辈子才能遇到贵人相助。
晓冽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一边脱身上浅米色间咖啡色条纹绒睡衣,换上兔灰色套头烟囱领大毛衣,穿一条深烟色薄呢直管长裤,蹬一双懒佬帆布运动鞋,抓过装饰有笑得憨憨的小熊维尼布偶的钥匙,背上锐步黑色大帆布口袋,然后站定在门后,检查纸条。
灯,关好了;煤气,关好了;皮夹证件,在背包里;手机,在毛衣口袋里;钥匙,在手里。
嗯,一切都妥当了。
有小小强迫症的晓冽,终于安心出门赴约。
“站住!
别跑!”
愣了千分之一秒,晓冽深吸一口气,爆发浑身力道,大声呐喊。
也就在这千分之一秒,晓冽深刻认识到,今天绝对不是她的LuckyDay。
四月一日,阴霾的天空,已经预示了一连串不如意事件的开始。
首先,地铁足足晚点三十分钟有余,后来听说是地铁站里有一个女孩卧轨自杀。
晓冽无法想象那个女孩子彼时彼刻是带着怎样决绝的心情,毫不犹豫,没有一丝留恋,纵身扑向死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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