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珍被汤伯掩在身后,听他这样一问,忍不住腹诽:既是不情之请,明知会为难人家,还问什么问?索性烂在肚肠里。
连老实木讷的小丫鬟招娣都忍不住抿了抿嘴唇。
汤伯忙摆了摆手,“先生尽管说,小老儿一定知无不言。”
中年夫子当空拱了拱手,“我家老爷前两日路过汤老伯的茶摊,喝了一碗酸梅汤,觉得味道甚佳。
这几日梅雨连连,天气潮热不堪,我家老爷不思茶饭,只想喝一碗清凉解暑的酸梅汤。
所以在下此来,是想向汤老伯请教,如何才能做得出您家酸梅汤的味道来?”
汤伯闻言,不免有些迟疑。
自家茶摊生意一向不差,靠的就是这招牌酸梅汤,若是这方子传了出去……可是这位夫子身后跟着两位巡检衙役,嘴上说是请教,实际却是不容拒绝的意思。
亦珍在汤伯身后,轻轻拉一拉汤伯的袖笼。
汤伯心领神会,“请先生稍等,容小老儿寻了纸笔来,将这酸梅汤的方子抄与先生。”
夫子一捻鼠须,满意地一笑,“有劳汤老伯了。”
“汤伯,我们去借纸笔。”
亦珍拉着招娣,到对面巷子里的胭脂水粉店,问掌柜的借了纸笔回来。
汤伯抖着手,颤颤巍巍地写下酸梅汤的方子,亦珍在一侧低低声提示。
待汤伯写好以后,微微吹一吹上头的墨迹,这才双手递给鼠须夫子。
夫子接过方子,对着上头歪歪扭扭的字迹皱了皱眉,并不离去,反是细细询问:“这山楂一十五枚,可需去核?何以要加枸杞?倒是闻所未闻。
玫瑰果儿又是何物?为何桂花蜜不趁热放,不是更易调得开么?反倒要待乌梅汤晾凉以后再放。”
“这个……小老儿口拙,一时倒也讲不清楚。”
汤伯不是不为难的。
这方子他也只大体晓得一二,还是小姐在一旁提点,他才能写得出来,但其中究竟,却只有祖传下这方子的夫人才说得分明。
鼠须夫子一拧眉,他身旁的两个巡检衙役一见,顿时横眉立目,“兀那老儿!
休得推搪!
还不快快道来?!”
鼠须夫子装模作样地横扇拦在两人跟前,“哎,怎可如此对老丈?莫吓坏老丈。”
亦珍一见这情势,心知对方有备而来,不问仔细了,是不肯放他们过门的。
悄悄在袖笼了捏了捏手指,上前一步,敛衽道:“先生有所不知,这酸梅汤乃是小女子母亲家中祖传,素日皆由家母熬制。
近日家母卧病在床,是以暂由小女子代劳,汤伯并不知晓其中详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