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令姝的身影也由模糊而逐渐清晰,他甚至看清她的欲言又止,她的热切变成冷漠,她的心—如—止,水!
这就是分殿而居半年的答案?
这就是她迟迟不肯见他的回答?
这就是两个人的最终结局。
他迟迟不肯面对生母之死是为什么?他将小公主当作她一样的疼爱是为了什么?他苦力支撑着残破的身子,为他们的儿子谋划一切是为了什么?
心如刀绞,痛彻心扉。
“传朕旨意,将皇后夏氏——”
顾双弦轻缓的摇了摇头,音调比那久藏琴弦还要暗哑。
他继续道:“打入冷宫!”
夏令姝指尖微动,闭上了眼。
无需多言,一切证据都在,谁都无法否认定唐王与皇后之间的私情,谁也无法否认皇帝的威严不再。
清醒的人内心里那杆秤一瞬间倾斜,每个人都在偷瞄定唐王,等待着皇帝的后话。
顾双弦轻咳两下,强制挺起胸膛,让自己显得更为理直气壮和气愤难当:“没有朕的圣旨,永世不得离开一步。”
定唐王上前一步,顾双弦的冷目已经射了过来,他大喝:“无需多言!”
似乎觉得自己对这位兄弟过于严厉,转而又降低了声音,累极了道:“朕身子不适,老九帮皇兄去主持剩下的宴席吧。”
再咳嗽两声,身边的小卦子立即扶着他的手臂,正准备离去的背影佝偻而悲伤。
夏令姝看着他的目光一点点从自己脸颊上转角,只觉得那一片肌肤都是麻木。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也阻止了身后凤梨等人的悲嚎,冷静地转身,也准备迈步向着冷宫的方向行去。
一步,两步……
“母后!”
太子的身影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似箭一般冲向了夏令姝,抓紧了她的胳膊问:“母后你别跟父皇计较,他刚刚也吼了我了,母后你别去冷宫。”
夏令姝摸了摸太子的发顶,眼角瞄向顾双弦。
那头,顾双弦也顿了顿,偏过头来,好声好气地对太子道:“过来。”
太子这半年与夏令姝一处,感情早已不同往日。
平日里也多被夏家人叮嘱‘皇恩浩荡,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谨言,骨子里已然种下‘太子不是皇帝’的觉悟,当下也不多话,只缓步行到顾双弦跟前,小心翼翼的跪了下去,低头道:“父皇,儿臣不能没有母后,皇妹也不能没有生母,您舍得让我们兄妹成为无母的孤儿么?”
顾双弦抬眼看了看原处一动不动的定唐王,淡淡地道:“过几日,朕就册封新的皇后。”
太子一急,复又急躁道:“可那不是儿臣的生母。”
顾双弦心里焦躁,面上偏还冷着,只说:“此事与你无关,朕已经下旨,万没有反悔的道理。”
转瞬脑中又冒出方才夏令姝与定唐王亲密的情景,越发觉得无法面对世人,指尖紧紧捏到自己的掌心要折断了手指似的。
夏令姝知道再这么说下去,太子的地位也会动摇。
断然的转身,不再看顾双弦一眼,头也不回的滑到无尽黝黑的夜空下,越来越远。
顾双弦垂着头,手臂还被太子抓在怀里。
他没有抬头,耳廓中却听到对方远去的脚步声,轻盈得如风拂柳,挠得他恨不得冲上去唤她,遥望她回头,反驳他。
没有!
夏令姝什么也没有说,她不想解释,也不屑于解释。
她知道,他心底有一道坎,谁也迈不过去。
皇帝生母的死,皇帝对夏家的忌讳,还有每况愈下的身子,都让他不得不做出一些决定。
夏令姝打入冷宫,就注定了太子与定唐王的储位之争的开局,不是你死就是很我活的皇位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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