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弦也不觉得自己受了轻视,语气温和,如同久别重逢后的寒暄。
却让听的人目露杀机,半晌冷笑,“正名?正什么名?众叛亲离、不得善终,那是你的命。”
一阵静默。
也许是话题太过沉重,压得人如负千钧,不得喘息。
尽管说话的人可以如此轻而易举,甚至如隔岸观火,带着某种幸灾乐祸的意味。
温于斯心中那些因为自己儿子扬言说要和这个男人像情人一样在一起而升腾起的怒火终于慢慢被自己因棋高一着而产生的快意取代。
“你若果真喜欢弦儿,就该有多远离他多远,否则,他早晚会死在你身边,不是么?”
七弦面沉如水,一声不响,直到温于斯转身要离开的时候,才蓦然启唇道:“众叛亲离,不得善终?呵……这个不得善终,未必指我一个。
家主,有些关系,并非你否认,就真的不存在。”
他表情真挚,语气诚恳,“温家主,我祝愿你长命百岁,平安喜乐。”
“你!”
温于斯怒目回首,身后却空空荡荡,早已空无一人。
他顿时耸然动容,想不到过了这些年,此人武功已经进益到这种境界!
不知他的幻音术……又练到了几层?
若有所思地回到书房,却见自己的长子正站在门口,一脸阴鸷地往里窥探。
温于斯怒气未消,厉声道:“你干什么!”
温无衣一惊,赶紧收回目光,辩解道:“父亲,我只想看看你在不在。”
书房就那么点大,看看在不在,还需要张望这么久?这理由未免太牵强。
只是此时温于斯无心与大儿子计较,随口数落了一句,“不好好练武,过来做什么。”
“有件小事,不知道该不该禀告父亲,故而踌躇。”
“既是小事,有什么好禀告,下去。”
温无衣暗暗看了看父亲的脸色,故意犹豫了一下,作势转身要走,却说:“虽是小事,不过事关二弟……”
话一出口,果然见温于斯态度一变,对于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他真是事无巨细俱想知悉。
温无衣便故意吞吞吐吐,一脸为难,“儿子刚刚去迎接二弟,却发现二弟与那个……不祥之人,竟手牵着手,关系未免有些……”
他本以为自己的父亲听到这种惊人的消息会当堂震怒,他一获知温念远离开了父亲书房便已经开始推敲措词。
没想到温于斯并未生气,反而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好一会儿,才冷淡地说:“你有心了,你二弟年轻,难免行事瞻前不顾后,只要他出不了温家门,见不了有些妖人。
不当的心思,马上就淡了。”
“父亲的意思是——”
“我已经遣人通知你母亲,你二弟现在关在闻道馆中,绝对出不来。”
闻道馆听着像个学馆,其实却是温家地地道道的闭关之地。
由于温家的绝学与声音有关,所以密室更是密不透风,隔音效果一流。
除非外面的人开门,否则仅凭温念远一人之力,绝无可能逃出生天。
——反正作为温家人的闭关处,闻道馆中的条件相当好,委屈不了他。
闻道馆。
喝下那杯茶的时候,温念远就知道自己着道了。
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的母亲会在茶中下药,他几乎是毫无防备地中了招。
现在回想当时母亲望着他时若有所思的表情,想必自己跟七弦的事情,已经提早传入了她耳中。
还是太大意了。
他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望着墙上一幅“大音希声”
的字,脑海里出现的却是白衣翩然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