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修茂有点讪讪地,但很快就将小小的不愉快扔开,继续再接再厉,“大伙儿为什么不去锦官城住呢?其他的村民去哪里了?”
七弦不动声色地扯了扯温念远,在对方询问的目光中两人都退开几步,离宁修茂远些。
果然,下一刻那老汉就捡了把枯草往宁修茂所站的地方一扔,怒道:“住城里?!
城里的宅子有多贵你晓得不晓得?嘿,轻描淡写的,住城里!
个二愣子!”
温念远顿觉山青水绿,甚至还有稻花香。
七弦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上前温声道:“老伯,今年收成怕是不好,村民们可是寻生计去了?”
“可不是?大太阳一天大过一天,零星的那么几点雨,庄稼都死绝了,哪里还能有收成?这都是妖物作祟惹的,一个接一个。”
他叨咕了几句,仍不肯放过宁修茂,又横他一眼,恨恨道:“还住城里,想的容易!”
“妖物?”
“就是僵尸!”
老汉呸了几声。
“你说说,哪里有这么旱的天?肯定是僵尸作祟怨气不散!
咱地安村也不知犯了什么煞,这不,上回找了半天才找出一个烧了,结果只下那么几滴雨,根本不顶事。
现在又去寻别的僵尸了,等把这些妖物都找出来,老天爷总该下场雨了吧。”
七弦低声叹息,“果然如此。”
第32章终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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旱魃、僵尸一说由来已久,民间百姓世世代代口耳相传,大部分人往往都深信不疑。
所谓人死而尸身不腐,即成僵尸,年深日久修炼成妖,即为旱魃,旱魃所到之处必然赤地千里、连年大旱颗粒无收。
于是每每到了旱年,人们就会四处搜寻不腐之尸,施以棍棒、以火焚烧,藉此祈雨。
然而大旱导致人心浮动,“除妖”
的行为常常到最后难免失了分寸,开始也许还像模像样地找些确实有异状的尸体焚烧,到最后,恐怕就是不由分说乱烧一气。
七弦由老汉几句抱怨和眼前所见就知道这个小小的村子生计维艰,好年头的收成都未必能够果腹,如今眼看田地里庄稼颗粒无收,怎么可能还从从容容。
都是为生活所迫,不得不寄希望于苍天鬼神。
老汉一边嘀嘀咕咕,一边站到田埂上,手搭凉棚眺望着田里的旱稻,忍不住唉声叹气,“老天爷呦,不开眼呐。”
刚刚骂宁修茂的时候还中气十足的模样,这一瞬间也露出了愁容,瞬间萎顿下去,“我这把老骨头……也活够本了……小娃儿们……”
被扔了一身草叶子的宁修茂摸了把脸,不甚在意的模样,半分都不见尴尬,一脸坦荡地凑上前来,“老伯,别介,别介——你们倒是走得挺远的,那边也去过了?”
他随手一指那悬崖的方向,闲话一般地问。
“去过,早去过了,还真有,就那次效验些,那妖物刚没烧了一会儿,就下起雨来了,都还没烧透呢。
老头子看它大概是有些来历,就让人又埋了——可惜,那雨只下了那么一点!”
他脸上浮现后悔的神色,大概觉得早知如此该烧尽了,说不定能多下几场雨。
听宁修茂这么一问,七弦当下会意,当下接过话题,“那么远的地方,难为老伯竟找得到。”
他们一路走来是很清楚悬崖下陈英祥的葬身处与这个小村庄距离有多远的,要说找僵尸找到那么远那么偏僻的地方去,未免有点古怪。
“嗨,凭我们哪里找得到。”
老汉弯下腰,用镰刀柄敲了敲鞋底的泥,粗声粗气地说:“全村人凑了份子,进城让张半仙算了一卦,张半仙指了西、北两个方位,照着找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