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仅有的那一丝愧疚在这样的想法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温于斯毒了心肠,不再与人打嘴上机锋,只带着某种令人胆寒的笑意,笼在袖中的五指,捏住一个小巧玲珑的锦匣。
空旷只有风声的林中忽然响起某种似有若无的嗡嗡嗡的声音,好像有成群的飞虫扇动着翅膀,正铺天盖地而来!
温于斯面色略显歉然,仿佛无比真挚,连语气中都带着一丝遗憾,“临儿,不能给你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是爹的错。
到了黄泉下面,记得去看看,你娘过得好不好。”
真恶心。
七弦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涌,如果有东西,真想呕出来,尽管最终他只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疾不徐地回答:“你最终还是没忍住,父亲。”
温于斯脸上微现诧异之色,就在这时,温念远忽然脸色一变,一层淡淡的青气迅速地蔓延至他的脸颊,他“唔”
了一声,不由自主地弯下腰,一手按在腰腹处。
“噗——”
他弯腰咳嗽了几声,猛地喷出一口血来,诡异的血雾在空气中四散,然后落到地上。
黑色。
死亡一般的颜色。
他身体不受控制地想要跪下去,跪到地上,尽管脑中完全没有这个意愿,却根本身不由己。
就在他要落地之时,斜刺里伸出来一只白皙的手臂,一把揽住他的腰身,没有让他倒地,同时有什么细细的东西在无人得见处刺入他的身体,那种猛烈的疼痛很快被缓解,有一股暖洋洋的感觉在丹田升起。
温念远看了七弦一眼,却仍旧做出痛苦不堪的神色。
温于斯原本成竹在胸,这下却面色遽变,脱口而出,“弦儿!
怎么会……”
话说到一半,他立刻反应过来,二话不说抢上前,一把狠狠将温念远堪堪披在身上的衣服拉开。
小麦色的胸膛之上,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株墨色的藤蔓,其下如有活物流动,正在剧烈地起伏,触目惊心。
怨毒的目光像要把七弦刺穿,温于斯一巴掌扇在七弦脸上。
七弦双手扶着温念远,被打得头向一边甩去,又缓缓转回来,半边脸颊已然红肿,却丝毫不以为意,依然挂着令人只觉得碍眼的笑容。
眼见自己想除掉的孽障活生生好端端站在那里,自己最宠爱的儿子却情况堪忧,温于斯口不择言,“你对他做了什么!
你竟敢给他种了舍身子母蛊!”
说完,不等七弦回答,他赶紧想去扶温念远,却发现对方微微往后退了一步,无声地拒绝了他。
“不对,不对……不是你种的,子母一对,子蛊只对自己的母蛊才有反应……”
温于斯皱着眉自言自语,嚯地抬头,“你把子蛊渡到了弦儿身上!
你这条毒蛇!”
“呵,当然,怎么父亲从前觉得我是个好人么?”
七弦伸手,小心翼翼地拭去温念远唇边血迹,头也不抬地淡淡说。
温于斯再忍不得,一掌向七弦劈去,另一只手想把温念远给拉回来。
此刻他万分后怕也不得不庆幸,若非刚才他想到梅如婳的时候一迟疑留了三分余地,此刻爆体而亡的就是他的弦儿了,都说最毒妇人心,想不到梅如婳生的儿子长得像个不正经妇人,心肠也歹毒如斯!
“弦儿,你听到没有,他只是在利用你!
就算你真喜欢男人,只要温家不倒,天底下什么样的男人不随你挑?这样一条要你命的毒蛇,你还不醒悟?!”
七弦垂下眼,无声地看着搀扶着的温念远,仿佛没有听见温于斯的句句挑拨之语。
又怎样呢,本来就是事实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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