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约有半个时辰,兵器交杂的声响渐渐隐没在风中,看样子那两拨人的械斗已进入了尾声。
不多时,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谢安神色一紧,但看李英知安如泰山,而那马蹄声亦是从容有致,她就知道来者应该是自己人了。
“公子,”
先出现的是一日未见的白霜,他两个纵步跃身而下,见李英知安然无恙遂放下心来,抱拳道,“贼军宵小三十余人尽数伏诛。”
“可留了活口?”
白霜神色有异:“没有……他们自尽的太快。”
李英知像早已料到一般,淡淡道:“既做了斥候,想必都有此觉悟。”
斥候?那就是来魏博刺探消息的,谢安深思,这是不是说明河硕三镇并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般连枝同气?
“还蹲在这里做什么?”
李英知见谢安久没有动静,回身没好气道,“想在这扎根发芽,长成个土萝卜吗?”
白霜脸部抽动,硬生生憋住了笑。
脸色更是难看自然是谢安了,揉揉脚踝咬牙站了起来,才直起腰,被拉扯的肩胛处裂开一般的疼,身形一晃就要倒了下去。
李英知手疾眼快托住了她的腰,胳膊一带将她扶住了:“受伤了?”
谢安没吭声,哒哒的马蹄声已悬停在他们上头,十来步的距离,不远不近:“外界传闻邵阳君风流雅致,果真不假。”
谢安僵硬了一瞬,下意识地扭动着身子从李英知怀中挣脱出来。
她的小动作落进李英知眼里,无声地抿抿唇角,顺着她的意松开了手,只不过松手的同时“一不小心”
撞在了她肩侧,于是谢安再一次悲壮地倒入了他怀中。
到这份上,谢安如果还看不出李英知在算计她,那她这十几年可真是白活了。
但李英知只是轻轻搂住了她的腰,并无其他没规矩的动作,谢安稍一迟疑也就随了他的意,暂且按兵不动地虚伏在他怀中。
谢安的“乖巧”
,令李英知不觉弯起嘴角,仰头笑容朗朗:“田将军说笑了,小徒笨拙,受了些皮外伤,倒叫将军看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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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京城到魏博短短没几日,谢安的身份就和走马灯似的,从谢家女儿到李英知府中幕僚,再到他的“安妹”
,直到坐进魏博节镇的节帅府中,她成了李英知的学生。
因为受了伤,谢安一入帅府就被田婴招来的侍女领去休息了。
离去前她多看了这个年轻的节帅之子。
田婴,她在心中默默将此人与童映光的描述对上了号。
当今魏博镇节帅的长子,年纪与李英知相仿,大概是常年在军中操练的缘故,面如古铜,身形结实劲拔。
谢安左看右看,哪里都看不出童映光所说的“年纪轻就老奸巨猾,一肚子坏水的小不要脸!”
可能是因为李英知先入为主,有生之年,谢安认为再也找不出比李英知更适合“老奸巨猾”
和“不要脸”
这个词了。
“那就有劳田将军使唤个郎中来给她看看了,”
李英知有意无意地瞟了她一眼,摇摇头七分无奈三分嘲弄:“谢家的姑娘总是格外娇惯些,让她留在京中,非要跟着过来长见识。
你说这黄河决堤,民不聊生的景象有什么好看的?”
谢安闻言抬眼望了过去,李英知说这话时神态自若,什么鬼话到了他嘴里都变得冠冕堂皇无比。
她听了却不能当鬼话就听了过去,李英知这么直白地点出她的身份,用意她也能猜得出七八分,光这七八分足够让她冷下了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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