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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离离自小不会认路,这曲了两曲的小路居然也把她走迷了。
绕过一片竹林,不见篱笆门扉,倒有一点艳红从苍绿中探出头来。
苏离离前后望望,无人,沿着小径过去,但见那丛绿竹后竟是五六株梅树散在院里,正沁芳吐蕊,开得绚烂。
她心里暗暗郁闷:我这是走到什么地方来了?便见这梅花小院的落英下,有一张矮矮的石桌。
苏离离缓缓过去,嗅着梅花香味,看着满目嫣红,与方才萧疏的竹林辨若云泥。
只觉宁和安静,仿佛世外仙方。
石桌上放着笔墨,那砚里的墨已冻住了,却有一张薄绢铺在桌上,看大小是一方女人的手绢,手绢上纤巧的字迹写着首诗:“少年不识愁,蓼红芭蕉绿。
闻声故人来,掩裾循阶去。
泥墙影姗姗,竹梢风徐徐。
当时一念起,十年终不渝。
东风误花期,江水带潮急。
肯将白首约,换作浮萍聚。”
苏离离默默地念了一回,只觉辞藻朴直,却别有一番婉淡情致。
细细想去,不忍释手。
仿佛回到棺材铺里,那葫芦架下碎碎洒洒的阳光映着井水从自己手上滑过,冰莹清澈;清晨的白霜伴着心意缱绻凝在屋檐上,木头说你去做饭,我去给程叔开门。
这题诗的女子十年不渝,只换得浮萍一聚。
自己并未曾许下白首约,又能得来什么?只怕是白驹过隙,时日匆倏。
一时间入了魔怔,只想着今是昨非,握着那绢子掉下泪来。
不觉身后有人极轻地一叹。
苏离离猝然回头,那竹屋门前站着个白衣女子,应是没有三十岁,病容清减,长发素挽,厚棉袄子穿在她身上不显臃肿,却微笑地看着苏离离,目色柔和。
苏离离握着绢子站起来,“你是谁?”
那女子淡淡笑道:“你在我的屋子前。”
声音柔婉,略有些沙哑。
苏离离忙放下手绢道:“我……我是个访客,无意来此,冒犯了夫人。”
女子看那手绢搁在桌上,扶栏倚墙,慢慢走出来。
她每一步都极慢,仿佛一阵风都能把她吹倒在地似的。
苏离离上前两步想搀她,触到她袖子时,骤悟自己穿着男装,忙缩回手来。
女子缓缓道:“妹妹也借我一把力吧。”
伸了手给她。
苏离离见她看了出来,便扶着她手走到石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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