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举起密封袋:“……至于这些药,你是打算骗谢荣吃下去的?”
“……原本,我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伊臣长吁一口气,感到背后都被冷汗浸透了,“但是,您把窃听器给我的时候,我就该猜到,您是想亲自动手。
是我没明白您的意图,很对不起。”
傍晚快要下班的时候,宁溪突然派人把这个小道具送到公司里,让伊臣随身带着。
来人留下的口信是,因为谢荣和伊臣的关系比较好,所以宁溪希望伊臣找到他以后,能从他嘴里套出自己卷走这么多钱的原因。
否则把他抓回帮会审问的话,要撬开他的嘴可能得费一番功夫,太麻烦。
伊臣对口信信以为真,觉得有些道理,再说他也不敢违抗宁溪的命令,就把窃听器藏在了怀里。
这样的话,他和谢荣交谈的每一句话,宁溪就都能同时听到。
在酒吧,伊臣原本打算套出谢荣的话以后,把事先准备好的安眠药迷倒他,再把他带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去处置。
没想到宁溪根本没打算给他这个机会,他要亲自处置谢荣,所以,一旦听完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他就派人直接把谢荣给杀了。
刚才在酒吧,听到谢荣被杀的消息的一瞬间,伊臣就全都明白了。
他有他的计划,但是宁溪的计划比他更加果断毒辣。
而且,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本来,我也没想到自己一定要动手,”
宁溪低头玩弄着那些药片,不紧不慢地说,“但是,当听到你主动对谢荣坦白,说你要提着他的人头来见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下不了手。
一个说自己要自杀的人,是不会自杀的;而一个说自己要杀人的人,把意图说出口的时候,他的意志就已经动摇了。”
伊臣感到芒刺在背,咬牙低声说:“对不起,我……”
宁溪拍了拍他的手,和颜悦色地说:“我不是在怪你,没能下手,对你反而是一件好事。
天玄会需要的从来就不是无血无泪的杀人机器,你因为挂念着和谢荣的旧情而下不了狠心,说明你是一个有情义的好孩子,我很赏识。”
伊臣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宁溪继续说:“而且,刚才我也已经告诫过你,你这样的一双手,不适合去干这种脏活,以后也不要轻易去做打打杀杀的事了。
你是谢荣钦点的后辈,前途无量,而一个有才能的人,他该做的不是亲身上阵,而是身在幕后而运筹帷幄,利用合适的人去办合适的事,自己的双手不沾一滴鲜血就达到目的,做得干干净净。”
伊臣很明白宁溪的意思,心里却困惑了起来。
宁溪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发自肺腑,好似在对后辈循循善诱。
这样的语重心长,简直跟刚才猥琐骚扰他的怪蜀黍判若两人。
或者说,这就是他的为人之道?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看似虚伪,又偶尔真诚,让人根本摸不清他的底细。
伊臣浑然不知,当自己费心思考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慢慢变化了。
刚才上车的时候,那种勉强伪装出来的淡定和沉静,已经随着谈话的深入而慢慢消失。
他太紧张,也太谨慎了,宁溪早就看出他的沉静是伪装出来的,故意用虚虚实实的伎俩来刺探他的真面目。
他也并没有什么目的,只是心里有点兴趣,想探探这个年轻人的底细。
当然,这方面伊臣绝不是他的对手,现在的他,已经完全忘了要保持一开始的沉静,脸上带着深深的困惑。
这样的困惑,让他看起来少了一份淡漠,多了一份可爱。
叶伊臣在同龄的年轻人中虽然很优秀,但是剥开情绪的伪装,他也并没有成熟到无坚不摧的地步。
如果再多聊聊,彻底打乱他的阵脚,也许还会暴露出更多有趣的一面吧?
这样一个人,也难怪老大会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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