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存踮着脚尖往里眺望,夹道深深,透过风雪,只看见两扇紧闭的门扉。
于是转头问:“可是你们吃什么,我哥哥就吃什么?你们从哪里送饭进去?到了他手里,饭食还热乎着吗?”
这些问题愈发难回答了,解差耷拉着眉眼支吾:“这么冷的天,饭菜才出锅就凉了……”
云畔一听,哭得了不得,他的身子不能受寒,在家时候她处处小心张罗,如今连口热饭都吃不上,那不是要他的命了么!
“押队,请你替我想想法子,见不着人也没关系,替我们把东西传进去也成。”
她又示意檎丹加了一千两,“只要把东西送进去,不拘押队怎么分派,这些钱全是你的,倘或不够,你只管开口。”
那个押队有些眼晕,看着这二千两,直直咽了口唾沫。
二千两啊,足够在上京买一处大宅子,再雇上几个女使婆子伺候了,多少人一辈子能挣二千两……问问他的眼睛,看着这二千两真是垂涎欲滴,但问问自己的心,钱好拿,命也好丢,比起钱财来,还是活着更要紧。
于是调开了视线,正气道:“夫人别再说了,小的做不得那么大的主,还请见谅。”
长史上前又打商量,“押队,你在这夹道供职多年,深知里头窍门。
咱们青天白日送来不合适,或者可以等你们换班时候,哪怕半夜里来也成啊,只要押队你一句话……”
背着人把银票塞进了他手里,“只要一句话,这钱便是押队一个人的,咱们必定守口如瓶,绝不在人后翻小账。”
说罢一通拱手作揖,请求通融。
这一千两的银票,握在手里滚烫。
看守夹道不算肥缺,自当今官家即位起,这角门子已经三十多年没有关押进皇亲国戚了,冷不丁来了一个,聚宝盆捧在手里,竟不知道怎么使才好。
解差有点为难,“银票我是真不能收,早前角门子无人问津,咱们这些人当班的时候赌钱吃酒也没人管。
如今魏公爷来了,内外不知加了几拨人,我就算有空子,那也不敢钻啊。”
“就没有一点办法?”
长史陪着笑脸道,“劳驾再斡旋斡旋,押队的好处我们府上记着,将来绝亏待不了押队的。”
那解差斟酌了半晌,最后道:“东西是真递不进去,不过可以变通变通,和上头申报,送个人进去照应。
只是有一桩,进去了就出不来了,府上安排个能干忠心的小厮吧,随身带些物件进去,寻常要是还缺点什么,只要无伤大雅的,我也可以帮着递一递。”
云畔和惠存一听,顿时欢喜起来,辟邪在后面跃跃欲试,“小的进去,小的从小伺候公爷,伺候了十几年,最是熟门熟路。”
云畔却说不,“还是我进去吧,反正该奔走的地方都奔走过了,只等官家开恩。
在家候着,我委实不放心,倒不如人在跟前,心里还踏实些。”
大家面面相觑,家里两个主持大局的人要是都进去了,那万一再有什么事,岂不是乱了套?
惠存不赞同她这么做,可是她心意已决,好像说什么都不管用了。
回到家后,她在太夫人和王妃面前也说了自己的想法,太夫人和王妃都大感震惊,“一个人吃苦不够,还要再填进去一个吗?快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就算这会儿去问忌浮,他也绝对不会答应的。”
可云畔却是铁了心了,平静地说:“祖母,母亲,我和他成婚半年,其实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这回出了这样的事,我要是能进去,恰是我们夫妻像常人一样朝夕相处的机会。
他吃着苦,我在外面锦衣玉食地受用着,心里也不好受。
倒不如同甘共苦,将来他被赦免,我跟他一道出来。
倘或官家狠心关他三年五载,我也跟他在里头三年五载,两个人在一起,也好做个伴。”
她说到这里,触动了太夫人的心弦,怅然道:“好孩子,没想到你这样一心为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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