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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一条发出白色冷光的走廊,面前有一个没有门的巨大房间。
很远,我就很不情愿的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气味,像医院的消毒药水一般的味道。
我很讨厌这股味道,可是又离不开散发出这种味道的东西,所以我害怕医院。
也害怕着一切具有相同味道的东西,这是一种不以意志为转移的无奈而恐惧的服从,所造成的连带反应。
阴冷的房间里,伫立着一只巨大的池子,足有好几米高,通体透明,里面充满了淡绿色的水,清澈见底,在后面的荧光灯管的照射下,正散发出粼粼的波光,一丝丝扭曲的亮线在水中挣扎,浮动,不断交错着,无声的宣告着它至高无上的地位,几乎让我晕眩。
我瞥了一眼右边靠着墙的一排一人多高的成列柜,玻璃门里站着好几个检查官,一动不动,没有五官的脸孔像被白布包裹起来一般,上面还没有打上十字印记和号码,看样子这些都是梅塞蒂斯新做的,也难怪,我走了这么久,肯定有已经死去的检查官,需要新的来补充。
他一个人工作一定很辛苦,不过现在我回来了,可以为他分担。
绕到池子后面,沿着水晶台阶走上去,我看着脚下荡漾着的水,一种复杂的感情涌了上来,它沉默的嚣张是如此的惹人讨厌,可是我们却无法离开他。
甚至连无所不能的主人也一样,实在令人不甘。
我脱掉破烂的衣服,扔进水里,看着原本温和的水瞬间凶狠的包围了上来,将它们猛烈的吞噬,原本坚实的布料立刻渐渐漾开,腐烂,变成一团浑浊,而浑浊又越来越淡,最终,水恢复了原来的清澈,静静的波动着,好象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这就是水的能力,能够融化一切它所不想接受的东西。
我光着身子踏进水里,整个人埋进去,闭上眼睛,慢慢的沉到池子的正中,尽量把身体放松,任水从鼻子和口腔里涌进去,充满整个身体,让消毒药水的气味将我紧紧包围。
身体的很多地方立刻疼了起来,我忍不住皱起眉,全身僵硬。
最疼的地方就是关节和受伤的手腕。
在洛宁的时候我的身体一直被阴冷侵犯,有很严重的关节炎,这是在盒子里得的最重的病,理所当然会和手腕明显的外伤一起,被最先察觉。
只要心跳没有停止,水就能治疗任何伤病,但在此过程中,伤者必须承受相当于原来疼痛两倍的痛楚,并不好受。
手腕的阵阵刺痛还可以忍受,只是像无数尖利的小针在扎而已,痛苦的是全身的关节。
那种被小锤直接敲击着骨骼一般的钝痛,并不锐利,却残忍阴郁,一阵一阵的袭来,还不时夹杂着微微的酸麻,几乎要把我拆散,我想动,想缩起身子,却僵的连指尖也无法弯曲,只能任疼痛刺激着脆弱的神经,最后忍不住呻吟。
原来这种病的彻底发作是这么难受。
水埋没了我的声音,继续按部就班的发挥着它的效力,那似乎遥遥无期的疼痛,逼出我的滴滴眼泪,又无声无息的溶解在洁净的水里,不留一丝踪迹。
我不敢咬嘴唇,因为如果受伤的话又会延长治疗时间,只能紧盯着手腕企图分散注意力,看着腕上腐烂的组织被水毫不留情的剥离,浮进水里,又像刚才的衣服一般消散,而露出暗红色肌肉的手腕上,则快速的生长出健康的皮肤,完全不见了原来的凄惨。
身上的疼痛终于渐渐减轻了,我动了动手脚,发现关节已经不再疼,才放下心。
总算结束了。
漫长的忍耐之后,水完成了它的任务,收起狰狞的面目,温柔的围过来,身体渐渐舒服起来,好象埋在轻柔的泡沫中一样,软绵绵的,又像笼罩在温暖的阳光下一般,每一块地方都轻松的舒展开来,在清澈的水中上下浮动。
不过这舒适的感觉却丝毫不能缓解我对水的厌恶,轻吁了一口气,我一分一秒也不想再呆在这里,便浮上水面,水发出哗哗的声响,不情愿的从我身上退去,零碎的水珠从身体上,头发上纷纷落下,掉回池子里,又很快安静了下来。
浑身湿淋淋的走下台阶,我立刻离开这个让我不舒服的地方,回自己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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