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虚地瞥了一眼端王,我硬着头皮胡诌道:“本王十分仰慕将军的本领,有意寻姜家的旁支后人为客卿,还请王妃嫂嫂引见。”
“这个,恐怕要教殿下失望了,”
她的嘴角轻勾,眼尾也是妩媚地上扬,虽是笑着,眼中却渗出一抹哀色,“荣息姜氏,三代单传,云麾将军一门,再无旁支。”
“这……”
我讪讪地看着她,抱歉的话刚到嘴边,就见端王走近,拉过王妃的手,疼惜地劝慰着,一边用眼刀将我凌迟。
“无妨,是我自己想起了心事,不怪殿下。”
端王妃拉了拉端王的手,对我轻轻颔首。
目送着两人的背影上了马车,渐行渐远,我探手摸到了袖袋中的玉珏,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端王妃姜兰漪在临上车前对我说了最后一句话,教我方寸大乱,远比拿到这枚烫手山芋更惊慌。
她说:“我本单名一个焰字,乃是荣息姜氏独女。
云麾将军姜勤,是我的母亲。”
她既是姜氏独女,那么……姜灼呢?
☆、第68章晚安
因着姜兰漪临走前的一句话,我心中一片混乱,只是勉强压下,可再怎么掩饰,到底是教对我一言一行都无比关注的颜珂察觉了。
当着侍从和护卫的面,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牵着我一路回到了房间。
关上门,也不急着开口,饶有兴致地抿了几口茶,这才慢悠悠地问道:“殿下何时与端王这般亲近了?你以前不是最看不上她么?还总跟我抱怨说她那双蓝汪汪的眸子看得你浑身不自在……你都不记得了?”
教她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小时候的零星片段——那时候的邝希晗的确是挺不待见有着一半柔然血统的端王,甚至还带了点莫名其妙的轻视……想到这儿,我心里也是一咯噔:她忽然提起这一茬,是想说明什么?又想从我这儿知道些什么?
——莫不是开始怀疑我了?
“珂姨也说那都是从前的事儿了……本王如今倒觉得,端王乃是个真性情的人,值得相交。”
无论心里如何惊疑不定,面上还是不敢有丝毫显露,我也学着颜珂的样子,端起茶盏悠悠地抿了一口,漫不经心地回答,静等她的下文。
“殿下可别教她一番虚情假意骗着了,”
颜珂见我不以为意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搁下茶盏,一脸正色地分析道,“端王其人,看着虽是一派凛然正气,胸无城府的舒朗性子,可是她一个失了宠的庶女,在宫里无依无靠,却照样活得好好的,安然无恙地长到了十几岁;被打发去封地没多久,摇身一变就成了南丰诸军心服口服的统帅,这份本事岂能容人小觑?”
“这……珂姨的意思是?”
我对她将端王形容成这样老谋深算的人颇有微词,却也找不到论据反驳,只好顺着她的话请教。
就听她话锋一转,忽然以眼神示意我袖中的荷包:“方才听殿下与她提起所赠之物,可是那统帅清远守军的半块虎符?”
我点了点头,将玉珏递给她。
她接过来,很是随意地打量了一番,然后便不甚在意地放在一边,嘴角轻勾,笑得讽刺:“端王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就凭着这么一块鸡肋似的破玉,不但卸下一身麻烦,还顺手卖了殿下一个人情,可谓一箭双雕。”
“珂姨这话,倒是教本王糊涂了。”
我瞥了一眼那枚通体赤红的玉珏,自己也明白这是枚烫手山芋,可是依颜珂的意思,竟是这东西对我有百害而无一利么?
“殿下可知,这血玉虎符本是一块环形圆佩,可号令驻守南丰城的十万清远军,但是此刻这玉佩成了半块玉珏,那么它的作用也仅仅是个凭证信物,做不得数了,”
嗤笑一声,她又说道,“再者,南丰城据此地何止千里?远水解不了近火,即便出了什么事,这半块虎符也帮不上忙。”
她掸了掸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老神在在地接着道,“她如今不过双十,风华正茂,又坐拥兵权,在军中颇有威望,这个档口却请旨迎娶王妃,挑战礼法,等于是跟清流官员抗衡,更是与天下的读书人作对,这样一来,不啻于自毁前程——事实上,她这是有意向皇帝示弱,以证她未存半点不臣之心。”
经颜珂这么一点拨,我心里豁然开朗,却又生出一星半点儿的失望——在我心中,还是宁愿相信,端王是为了与姜兰漪的感情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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