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是纪尘寰却也是真的倔强,唐久停了他手中的剑,他还有自己的手。
没有办法直接破开,他还能掘地三尺。
平素最是爱洁不过的一个人,这会儿用自己的十指挖着地面,他红着眼,咬着唇看着唐久,赌她刹那心软。
唐久静静的看着纪尘寰,眼前的这个少年是入她门墙时日尚短,却的确是最像她的弟子。
很多年前,她也像他一样,拼尽了一身灵力之后,甚至如同市井妇人一样撒泼一般的抠抓挖挠,可是她所有招数用尽、一身傲骨尽折,却也还是不能力挽狂澜。
曾经的灾厄面前,她不怕死,唯独怕自己因为年幼和弱小,就成了被保护、却也被抛下的那个人。
如今易地而处,她却做出了如同当年那个人一般的选择。
八千多年横亘心头的心事忽然浮起,唐久轻声低语:“别着急,等到了该你出去的时候,这个结界自然会打开的。”
唐久所有设下的结界都和她同宗同源,如果她身有不测,这结界自然会破开,结界里面的人就可以自去逃命。
虽然有“皮之不存,毛之焉附”
的说法,但是天道总该给芸芸众生一线生机。
纪尘寰将唐久微笑转身的样子深深的印在眼底,此刻他还不知道,之后的很多个夜,他会因为梦见这个笑容而忽然惊醒。
“这个贼秃驴,临死了都是祸害。
唐小九,那个叫慧空的和尚引来了天地大劫。”
澹台余烬仰头看了看天边。
平时澹台余烬是最爽利之人,从不爱婆婆妈妈,但是这一次唐久和她徒弟那般磨叽,澹台余烬却意外的没有出言讽刺。
谁知道这是不是最后呢?如果这就是最后了,那相互惦念的人的确应该好好告别。
“真好啊唐小九,还有个人可以惦念的滋味儿。”
澹台余烬感概一声。
时间是是非常可怕的东西,虽然澹台余烬拼命挽留,但是却也抵不过时间。
他的父母都是资质非常普通的妖修和人修,纵然澹台余烬努力帮助他们探寻天材地宝,但是却也没有办法持续延绵他们的寿元。
这么多年过去,澹台余烬极其惨烈的抗争过,他曾经以为自己赢了,不必踏上父母双亡、亲朋失散的道路,但是到头来,他却也没有敌过漫长的时间。
他这一生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呢?澹台余烬有的时候自己也辨别不清。
唯有一件事可以肯定,他真的是恨极了那些所以操控他人人生的人。
一个人的故事,本就应该交由他们自己去书写。
澹台余烬和唐久本是正邪两立,更兼道不同不相为谋,可是正因为他们笃信人本该自由,因此居然意外的成了朋友。
唐久隐约明白澹台余烬心中在想什么,她抬手拍了拍澹台余烬的肩膀,面上最后一丝笑意收敛了:“没想到这个人这样丧心病狂。
他将自己炼化成了‘引’,‘引’碎之日,就是天地将倾、大劫将至之时。”
唐久面无表情的的看着地上慧空的头颅,她知道,一直到了最后的时刻,慧空其实都在寻找她的目光。
可惜啊,慧空这样的人,唐久真的一个眼神都欠奉。
澹台余烬仰头看着天边如同墨染一般向着他们迫近的黑云,低头飞快掐算起来。
许久,他仰头高声笑了起来:“咱们的先辈们已经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事情,你闭关的师兄师姐们也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带领上清界走下去。
这劫因我们而起,也必须由我们去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