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一吐舌头,要去解饭盒,他抓着两人相握的手一晃,说:“提着,这里不方便,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住院大楼的楼顶,有一片空旷的露台。
连日阴雨,方才不过刚刚出了一点太阳,护工们便已辛勤地将洗得干干净净的床单一件件挂起来。
层层叠叠的白色,带着洗涤剂和消毒液的气味,微风一过,有如翻腾而起的无数船帆,在静默的维度里争流。
云焕牵着她,沿着床单间,一排排的空隙往前走,像儿时躲过的猫猫,乐趣都在盲目的你追我赶中。
他们在靠外的一张水泥长凳上坐下,极目远眺,城市CBD中高耸的现代建筑跃然于眼底。
街上人流如织,却小如蝼蚁,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来往穿梭。
明月将饭盒里去了汤的馄饨端出来,皮薄馅大,热水一煮,一个个挤出漂亮的褶皱。
她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个调味包,很小心地倒在盖子上。
云焕光是看着就觉得香,问:“哪来的?”
明月说:“你妈妈昨天送来的土猪肉,我看肥瘦正好,就下去买了点菜一起剁了。
你是头一个吃的,尝尝看咸淡怎么样?”
云焕已经举起筷子夹了一个,刚要吃,看她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他一笑:“先喂给你吧,忙到现在饭还没吃吧?”
明月摇头:“我吃了,同事们请的早午茶,我吃了两大个奶酪包,又喝了一杯奶茶,现在肚子里饱饱的。”
云焕还是将馄饨夹到她嘴边,一手在下面兜着汁,不容商榷道:“张嘴。”
她拒绝:“真不能吃,会胖的。”
云焕快速将筷子送进去,像他在儿科学到的那样,孩子一哭就塞药,塞完就跑。
明月不得已咬了小半个,瞪着眼睛朝他看,他问:“好吃吧?”
明月边嚼边点头:“还用说嘛。”
云焕将剩下半个蘸了蘸醋,往嘴里一丢,嚼过两下,眉毛眼睛更都扬起来,嘴角挂着餍足的笑,也点起头:“嗯,确实还不错。”
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没多会就见了底。
云焕连掉落的面皮跟冷了的汤汁都一并吃得精光,接过她手里的纸巾擦擦嘴:“很久没吃得这么饱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倒是把明月听得几分心酸。
他工作强度大,昼夜颠倒,日夜不分,是常有的一件事。
手术台前一站就是几小时,一天做几台,还总是要被不讲理的家属数落。
做医生这行的辛苦,只有他们自己和家人知道。
云焕方才安静过一会的胃,这时候又一抽一抽地不配合起来。
他趁着明月收拾东西的时候捂了几下,还是被敏感的她察觉了。
“胃疼?”
“还好。”
明月二话不说,用纸巾清理干净两只手,将他身子向外拨了一拨。
他起初不解,听她在背后一阵搓手后,从撩起的衣服下摆伸了进来。
“……”
“别动。”
肚子上立刻有热乎乎的两团,她绵软的手像两个源源不断散发热量的暖炉,仔仔细细熨帖到他微凉的皮肤上。
两只手自后环来,是个拥抱的姿势,他明显感到自己后背上有同样软绵绵的两团。
胸腔里的一颗心,无法控制的,砰砰跳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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