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文刚是怎么死的?”
闵成舟脸色有些沉重,停了片刻才说:“你看到尸体就知道了。”
案发现场是升旗山的半山腰,前天下了大雨,山里的草木遭受狂风骤雨的摧折,湿漉漉的地面上全都是散落的树叶和枝丫,而那些人为的痕迹在风雨的摧残下早就泯灭不见。
前天的一场大雨给现场刑警的勘察取证工作带来了很大的不便。
纪征看到十几名刑警分散开或蹲在草丛里摸索或拿着相机拍照。
因案发现场现场偏远,法医没有随行,翟文刚的尸体孤独地躺在一张担架上,围满了飞蝇。
一名刑警正在为报案的本地居民做笔录,看到去而复返的闵成舟,招呼了一声:“闵队。”
闵成舟向他抬了抬手,径直走向草地上停放尸体的担架,纪征紧跟着他,在担架前止步。
还没近尸体的身,纪征就闻到尸体腐败的气味,走近了一看,尸身已经呈腐败性气肿,浑身泛着青白色,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纪征头一次直面鲜血淋漓的尸体,当即有些反胃,后退了两步咽下去两口气才问闵成舟:“他是怎么死的?”
闵成舟气定神闲地指了指尸体旁边一个深达两米的深坑,道:“看。”
纪征走到坑边往里一探头,看到坑底铺着一整张木板,板子上竖着一根根尖锐的木刺,倘若有人不慎掉进去,皮肉必定会穿过那一根根木刺,被牢牢地钉在木板上。
然而如此险恶的陷阱显然不是为了‘人’准备的。
闵成舟向四周的林子指了一圈,道:“这山上有野猪,本地人布置这种陷阱是为了捕猎。”
纪征忽然看到尸体右脚脚踝部有明显的撕裂伤口,几乎裸露了骨头,皮肉断层,一只沾满血迹的捕兽夹被装在透明的证物袋里,放在草地上。
“死者是先踩到了捕兽夹,然后掉进了陷阱里?”
纪征问。
闵成舟没有直接回答:“死者在陷阱里被发现,面朝下,浑身被扎出多个血洞,右脚被捕兽夹夹住。”
他说话很严谨,才没有确凿地证据之前,不会轻易推测案发过程。
但是纪征却从他的谨慎和一系列的言行之中觉出一点蹊跷,他走到闵成舟身边,斟酌着问:“是意外死亡吗?”
闵成舟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毕竟死者被发现在捕猎的陷阱当中,从案发现场来看,恐怕多数人都会认为死者的死因是不小心踩到捕兽夹然后坠入陷阱意外死亡。
不过既然纪征问出了这个问题,就意味纪征或许已经察觉了非正常死亡之外的线索,不然纪征不会多此一举地向他询问。
闵成舟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觉得是不是?”
纪征很有分寸地推了推脸上的平框眼镜,笑道:“我当然不知道了,所以才问你。”
纪征对待所有人都这么优雅、谦和又有礼貌,完美地让人挑不出差错,闵成舟也被他如此对待,起初他还会有些不舒服,觉得纪征待他有距离,但是后来他就知道了,纪征对待所有人都有距离。
无论关系是亲是远,纪征一视同仁,也就不存在区别对待。
所以闵成舟到现在已经习惯了纪征隐藏在绅士外表下的一份冷淡和防备。
纪征心里有考量,如果死者死于意外事故,那么闵成舟自不会那么大张旗鼓地跑到学校里找到死者的儿子,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果然,闵成舟对他招招手,示意他走近点,然后蹲下身把翟文刚的头部转向一边,露出后脑勺:“看到了吗?”
翟文刚的脸被扎的稀烂,血和浓水淌满整个脑袋,像个血葫芦。
纪征忍住刺鼻的尸臭味,按住眼镜框凑近了看,才在翟文刚后脑勺发现拇指粗细的一个圆孔。
他暗暗吃了一惊,看着闵成舟低声问:“弹孔?”
闵成舟把翟文刚的脑袋摆正,不想直视他那张过于惨烈的脸,于是把给他蒙上了一层白布,道:“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但周围没有发现枪支。
所以,你懂了?”
纪征仍有疑虑:“那尸体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尸体旁边的味道很刺激,闵成舟搭上纪征的肩膀,往旁边走了几步:“既然死者脑后中弹,他杀就没跑了。
目前有两种猜测,要么死者在逃窜过程中不慎踩到捕兽夹掉进陷阱,要么死者被凶手开枪打死后扔到陷阱里。”
纪征沉吟片刻,轻轻地摇了摇头,道:“都不对。”
“哪儿不对?”
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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