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头虎目一瞪,啐他一口:“管他什么人,能进来就是贵人。
瞎打听什么,知道得多了没你的好果子吃,还不给贵人送钥匙去!”
狱卒撇撇嘴,忙点头哈腰的去了。
见到那浑身包裹在黑衣斗篷里,看不出模样胖瘦的贵人,狱卒恭敬地递过钥匙和灯笼,小心打量,却终究连是男是女都没看出来。
牢房里总是肮脏阴暗的,哪怕是相对最为干净整洁的天字号牢房,也不过是比其他牢房干净一些,甚至连周家最低等下人住的通铺都不如。
姜素馨提着灯笼,一步步走过一间间寂静无人的牢房,直到最深处的天字甲号房。
一个身着儒服的身影端坐其中,虽然身处囹圄,衣发却丝毫不乱,惨白灯光中,模糊的面目竟有着一丝从容。
好似身周不是腌臜的牢狱,而是兰香盈鼻的雅室一般。
听到脚步声,周冷槐睁开眼,看向铁栏外的人影。
一袭宽大的斗篷罩住全身,只看得出身量不高,男女胖瘦却全然看不出来。
“夤夜来访,可惜此处无好酒好茶,慢待了。”
周冷槐起身洒然一笑,话里有些叹息,似乎真的在哀叹无好酒好茶招待客人一般。
来人却并良久不作声。
周冷槐眉头慢慢皱起。
“你总是这般,连在这种地方也不忘所谓的君子风度。”
来人缓缓扯下斗篷的兜帽,露出雪白温婉的面容。
“……夫人!”
看到斗篷下的人,周冷槐再无方才的淡定模样,讶然出声,急步上前,双手前伸欲要捉住姜素馨的手。
临到跟前却又突然停步。
“你、你为何会来这里?”
他身形一晃,颤声问道。
“你不是已经有所猜想了么?”
姜素馨的声音平平无波,看向周冷槐的眼里却突然绽出惊心动魄的笑意。
“我来送你最后一程。”
周冷槐急步后退,身形再也支撑不住,沿着牢房墙壁委顿下滑。
“呵呵,我早猜到姜家与端王勾结,只是没料到……罢了罢了,你若为自保要与我划清干系,我”
姜素馨摇头一笑,“你没料到的还很多呢,你别急,我慢慢说,你慢慢听,最后一场,总要圆满些。”
周冷槐面色惨白,不敢置信地看着往日爱重的女人云淡风轻地说出那般绝情的话语,比得知往日旧友,如今的新皇想要致自己于死地之时还要震惊悲痛。
她温婉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那眸子是他熟悉的眸子,眼神却再不复平日的温柔如水。
好像北地漫卷的风沙,吹出行人沧桑的面容,凛冽的风刀霜剑深埋眼底,静待时机破匣而出。
记忆中她一直是温柔如水的女子,善良,大度,贤惠,持家……几乎是他想象中最美好的贤妻范本,可,如今这个眼里风暴聚集的女人是谁?
到底……发生了什么?
眼前这人绝不是他的夫人!
“你是谁?你不是素馨,她不会这么无情也不会这么狠绝,你为何要冒充她!”
周冷槐咬牙问道,额上绽出一条条青筋。
然而姜素馨仍然面色平静的看着他,目光里满是嘲弄。
冒充?二十年朝夕相处,他熟悉她的眉她的眼,熟悉她脸上每一丝细小的皱纹,又怎会看不出是不是有人冒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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