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钧冷冷一笑,道:“臣在陛下这个年纪,无论严寒酷暑,每日都必须操练够一个时辰,若非如此苦练,哪能达成今日的功绩。
蚌泣血而生珠,竹破石而成林,自古无论文治还是武学,想要有所成就,必须经历常人难忍的磨砺与艰辛。
陛下才不过练了一炷香的时间而已,太后真为他好,就该狠下心来,由得臣来操练。”
他说的字字铿锵在理,苏卿言一张朱唇开了又合,根本无从反驳,再说魏钧也当真是亲自作陪,在大太阳下陪着小皇帝苦晒,实在没什么好指摘的。
可再偷瞄一眼那小胖子,只见他圆眼里噙满了泪,全身的肥肉都在抖,用口型喊道:“姨姨,救我。”
苏卿言看得心疼不已,哪还管什么蚌啊竹啊,小胖子外甥平日连站着都嫌累,只怕再晒上一会儿,浑身的肥油都得被榨干。
可魏钧如一座铜壁铁山横在小皇帝面前,劝也劝不住,打又打不过,苏卿言站着踌躇了一会儿,就被太阳晒得香汗淋淋,十分怀念方才被喂到口中的杨梅,酸甜可口,解渴生津。
她突然灵光一现,忙吩咐旁边的内侍去多拿些冰镇杨梅过来,然后软着声对魏钧道:“这日头高晒的,魏将军劳心劳力,想必也十分辛苦,不如让他们搬个座儿过来,去那边荫凉处歇息下,吃些杨梅解渴可好?”
魏钧听出她言语间的关切,总算面色稍霁,可依旧绷着下颏道:“臣已经答应陛下会陪着他一起,不可食言。
太后若是累了,先回宫去歇着吧。”
苏卿言咬了咬唇,垂着下巴走到他面前,眼眸往他脸上打了个转,用娇怯的声音道:“将军不过领辅臣之命,都能陛下如此用心。
本宫身为陛下的母后,怎可偷懒嫌累,若是将军不愿歇息,本宫……也只能在这儿陪着。”
她将最后几个字尾音拉长,舌尖绕着几分哀怨与娇嗔,魏钧听得心弦一动,喉结滚了滚,竟说不出拒绝的话。
再看她额发都被汗湿透,尖下巴粘了层水光,脸颊到脖颈全泛着酡红,可见是热的不行。
藏在心底那股怨她的气,莫名就被心疼取代,可他方才态度那样坚决,这时也不太好下台,便清了清喉咙道:“太后凤体为重,还是随臣去那边歇息吧。”
转头看见小皇帝眼里射出期盼的光,又抛下一句:“陛下也暂时歇一歇吧。”
围猎场外,所有人都为这句话松了口气,内侍们一拥而上,扶着快要晕倒的小皇帝坐上搬来的龙椅,然后有的喂水,有的扇风,将他里外里围了个严严实实。
苏卿言虽然惦记着小皇帝的身体,却还得先应付身边的魏将军,陪着他到不远处的庑廊处坐下,一名内侍刚将杨梅和布巾送上,便被魏将军一个眼神吓得赶紧溜到小皇帝身边。
比起来,还是那边安全多了。
苏卿言眼看着身旁没了人,紧张的脸都有些僵,生怕他兴师问罪,忙举起杨梅的盘子殷勤道:“将军快吃些杨梅,刚从冰窖里取出的,也好去去暑气。
本宫方才已经尝过了,各个水润饱满,十分可口。”
魏钧手里正攥着布巾擦汗,这时眯起眼,将头靠过去压着声道:“臣的手占着,不太方便,可惜了,尝不到这新鲜杨梅的滋味。”
苏卿言怔了怔,随即明白过来,便在心里暗骂了声:才不过一天,就忘不了让自己服侍他的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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