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秦尚书今日道歉是否诚心,至少礼数齐全了,则表明他不愿与谢府闹翻,谢乾自然也就顺水推舟,与秦家维持着表面关系。
一场风波,算是尘埃落定。
之后数月太平无事,又是一年秋去冬来,转眼便到了年关。
春节休朝期间,宫里派人来询问各家及笄之年的未婚贵女的生辰八字,登记在册后再统一送往太史局和皇后处遴选,最后敲定新一年春祭的‘花神’人选。
年后谢宝真便十五岁成年了,自然也在‘花神’候选行列。
晚膳时提到这事,谢乾体贴道:“今年城中及笄之年的未婚少女不多,若是报上名册,十有□□会内定谢府。
宝儿若不想去,阿爹想法子给你除去名字?”
谢宝真原是不想去的。
她不擅长跳舞,而‘花神’则要当着全洛阳人的面起舞祝神,本想拒绝,然而张了张嘴,又想起七公主元霈曾经说过:“花神可赐福人间,消灾避祸。
若是谁有幸得到了花神赠与的花枝,便能福运一生呢。”
想到此,她放下手中的牙箸,改口问道:“春祭祝神,真的可以消灾减难、转运纳福吗?”
谢乾不知该如何回答。
梅夫人好笑道:“这种事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谢宝真望了隔壁位置的谢霁一眼,想起他那可怜的过往和满身伤痕,犹豫再三还是下定了决心,细声道:“还是把我的生辰八字报上去罢,我去。”
梅夫人十分惊讶,道:“怎的又改主意了。”
谢霁也有些讶然,停了夹菜的动作,点墨般的眸子静静地望着谢宝真,似是在探求一个答案。
谢宝真对上他沉沉的视线,但笑不语。
“宝儿想去便去罢,有哥哥们护着你,去年春祭的意外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此事,便由谢淳风一锤定音。
于是谢府将谢宝真的名册报录上去,不到十日便出了结果:今年的‘花神’,果然属于谢府的掌上明珠。
二月的阳光柔软缱绻,枝头已有新绿和浅红争春,十五岁的少女眉目五官彻底舒展开来,脱胎换骨般精致漂亮。
她一袭松花色绣银团花裙,轻薄的春衫领子微微后耷,露出一截白皙幼嫩的修长脖颈,有着集世间所有美好于一身的鲜妍美妙。
春祭前整整一个月,谢宝真每日都要跟随宫中司乐女官学习两个时辰的祝神舞,从最基础的柔软身段到脚步的挪动、指尖的弧度,再到手铃摇晃的节奏,祝神舞的每一个动作都要做到分毫不差、敬畏虔诚。
这对从小娇惯散漫的谢宝真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难题。
谢霁曾无数次以为她会叫苦喊累甚至中途放弃,可出乎意料的,谢宝真学得十分认真,哪怕是酸痛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也只是龇牙咧嘴地‘嘤嘤’两句撒娇,从未提及过‘放弃’二字……
水榭中,一日的苦练结束,谢霁将早已泡好的梅子茶倒入杯盏中,轻轻推至谢宝真面前,问道:“既是不喜舞蹈,为何执意要参与春祭?”
谢宝真雪腮泛红,鬓角汗湿的碎发凌乱地黏在脸颊和脖颈上,更衬得那里的肌肤幼白如雪。
她抿着唇十分难受的样子,光是抬起僵硬酸痛的手臂就已经花去了所有力气,一杯茶端得颤颤巍巍,还未送到嘴边,茶水便已洒了一半。
“很疼?何苦如此。”
谢霁重新倒了一杯茶亲手喂到她嘴边,低哑的嗓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心疼。
谢宝真数口饮尽,方长舒一口气,抿去唇上的水珠软声道:“因为,我想给九哥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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